第194章 御敌

　　月光爬上岩台边缘时，陈浔睁开了眼。

　　剑格上的红光仍在跳动，与怀中玉瓶的震颤同步。他缓缓收气归元，右臂经络虽未全通，但寒毒已不似先前那般凝滞。碎陶贴着胸口，温热未散，方向依旧锁死西北。

　　他起身，拍去衣上沙尘，青冥剑横握手中。

　　风从石林深处吹来，带着干涩的凉意。远处沙丘轮廓在月下泛出灰白，枯藤缠绕的石拱门静立如旧，门楣符文隐约发烫。他正要迈步，剑尖忽地一震，不是指引，而是警兆。

　　低呜声自四面八方渗出。

　　起初像是风过石缝，继而化作连绵起伏的喉音，一声叠着一声，压得人耳膜发沉。他停步，目光扫向绿洲外围——数十对幽绿瞳孔，自沙地、岩隙、断碑后悄然浮现，无声逼近，呈半月之势围拢而来。

　　狼群未啸，却已合围。

　　最前一头体型逾常，肩高近人，毛色灰黑如铁，双目泛紫，鼻翼微张，腥风卷着沙粒扑面。它不动，其余亦不躁，只缓缓收拢距离，脚步轻落，竟无半点声响。

　　陈浔左手按住左肩旧伤，那里因真气初行而隐隐抽痛。他未退，足尖一点，青冥剑斜划地面，剑气入沙三寸，勾连四方。

　　北斗七位，瞬成其形。

　　“天枢起锋。”

　　剑意升腾，空中七道虚影浮现，如星悬夜幕，遥指四方。三头靠得最近的巨狼猛然跃起，利爪撕空，直扑面门。

　　他不动。

　　剑阵自行应敌。

　　第一道剑气自“天枢”位劈下，将扑至半空的狼首齐颈斩断；第二道由“天璇”横扫而出，贯穿侧袭之狼胸腹；第三道自“天玑”斜掠，削去另一头狼的前肢。血洒黄沙，腥气炸开，残躯坠地，激起一圈尘土。

　　余狼顿步，眼中紫芒闪动，却不退。

　　那头紫瞳巨狼终于低吼一声，尾脊炸毛，四肢伏地，似在回应某种无形号令。紧接着，两侧沙丘后窜出十余头狼影，分袭左右，欲断其退路。

　　陈浔冷眼一扫，足尖再点，身形拔地而起。

　　“摇光断月！”

　　他凌空旋身，剑随势走，第七式剑气自上而下轰然斩落，如瀑倾泻。紫瞳巨狼怒吼迎击，双爪硬撼剑气——

　　咔！

　　骨裂声清脆响起，左前爪当场崩碎，头颅被余劲削去半边，脑浆混着鲜血喷溅而出。巨狼轰然倒地，抽搐两下，再不动弹。

　　落地刹那，左右夹击已至。

　　他旋腰回剑，剑柄抵地，借力翻转，“天璇绞刃”顺势展开，剑气成环，割裂空气。两头扑来的狼尚未近身，已被剑幕绞碎咽喉，翻滚着摔出数丈。

　　“天玑破甲”紧随其后，一道锐气直透狼群腹心，贯穿三头，钉入沙地深处，尸体串连如串肉之签。

　　狼群终于乱了阵脚。

　　幸存者低吼徘徊，不敢再进，却也不肯离去，围绕百步之外盘旋低鸣，紫瞳不灭，似有执念未消。

　　陈浔未追。

　　他站在原地，呼吸平稳，额角沁汗，左肩伤处因真气激荡而微微渗血。他低头看了眼青冥剑，剑身微颤，剑尖缓缓偏转，重新指向西北方向，频率恢复稳定。

　　不是陷阱。

　　也不是幻觉。

　　他收剑归鞘，转身朝石拱门方向疾行。

　　身后狼群仍聚不散，呜声如咒，风中竟夹杂一丝古老音节，仿佛自地底传来，断续难辨。他脚步未停，心中却明：这些狼非寻常野兽，有人以秘法控之，或是守地之灵，或是祭坛前哨。

　　穿过藤蔓缠绕的石拱门，脚下沙地渐硬，前方是一片断裂的岩脊，通往更深处的荒漠。他正欲翻越，忽闻身后岩影中一声轻叹：

　　“此子……非池中物。”

　　他猛然回头。

　　那赤足老者立于断碑之后，麻袍拂风，双目浑浊，却直视着他腰间的青冥剑。他未靠近，也未开口再劝，只是静静看着，眼神复杂，似惊、似惧、似叹。

　　陈浔未语，只手搭剑柄，目光如铁。

　　老者沉默片刻，终是转身，一步步走入石林暗处。身影没入岩影，再不见踪迹。

　　他收回视线，继续前行。

　　翻过岩脊，风势渐强，沙粒打在脸上生疼。前方地平线在夜色中起伏，隐约可见一抹赤红轮廓，沉在 horizon 之下——火焰山已在望。

　　怀中碎陶与玉瓶再度同步轻震，热度如脉搏跳动。青冥剑贴身而藏，剑格微温，似有所感。

　　他脚步未缓。

　　沙地之上，一行足迹延伸向北，深浅不一，却笔直向前。途中曾有一处脚印歪斜，显然是左腿发力不足所致，但他很快稳住身形，后续足迹重归坚定。

　　行出数里，身后狼群呜声彻底消失，唯有风声呼啸。

　　忽然，青冥剑在鞘中轻轻一跳。

　　不是警兆，也不是指引。

　　像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他停下，右手抚上剑柄。

　　就在此时，前方沙丘背面，一点银光一闪而逝，如同昨夜所见，却又不同——这次，银光未灭，反而缓缓升起，悬浮半空，形如残月。

　　他盯着那光，脚步缓缓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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