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金予本亲访秦邸

　　有了钱满粮的点拨，朝廷准了金予本的奏请，可以密卖郑家矿山。

　　如此一来，买主就需金予本亲自去寻访了。当然，钱满粮给到金予本“秦邸”的提示，金予本也万分认同。

　　与墨玉私会的第二日，金予本起了个早，吩咐查师爷备了一份薄礼，上马车亲自去秦邸拜访，意在向秦老爷推销郑家矿山。

　　马车行至秦邸门前，朱漆大门早已敞开，两名身着黑衣的护卫肃立两侧，目光如炬。

　　秦邸管家早接到提前来通报的衙役的话，早早候在了秦邸大门外。

　　管家秦鑫身着藏青锦袍，腰束玉带，见马车停稳，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神却快速扫过车厢。

　　见只有金予本一人，才躬身拱手，声音洪亮却不张扬：“金大人驾临，秦邸顿增光彩。我家老爷已在厅内等候，大人里面请。”

　　说着，秦鑫侧身引路，指尖微抬，仆从立刻上前接过随行衙役手中的礼品，动作行云流水，既显恭敬，又不失秦邸的规矩与体面。

　　金予本抬眼望去，只见秦邸门庭巍峨，檐下悬挂的鎏金灯笼尚未熄灭，昏黄的光晕洒在石阶上，竟透着几分深不可测的意味。

　　敛了敛神，金予本款步随秦鑫踏入秦邸。

　　一进门，便觉一股沉穆之气扑面而来。院内的青石板路被清扫得一尘不染，两侧栽着几株合抱粗的古松，枝桠遒劲如铁，晨阳下，松针上凝着的露水滴落，滴在青砖上溅起细碎水花，反倒衬得府内愈发静谧。

　　穿过前院，绕过一座嵌着汉白玉浮雕的影壁。

　　浮雕上“松鹤延年”的纹样刀工精湛，每一根鹤羽、每一缕松针都栩栩如生，显见是名家手笔。

　　过了影壁，便到了正厅。厅门敞开，内里早已燃着淡淡的龙涎香，烟气袅袅升腾，混着案几上摆放的新沏雨前龙井的清香，漫出厅外。

　　厅内主位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中年男子。他身形修长挺拔，粗眉如墨，鹰目凛凛，眼角虽刻着几分岁月痕迹，眼神却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场，仿佛能洞穿人心深处的隐秘。

　　此人正是秦邸主子秦羿。

　　见金予本迈步入厅，秦老爷缓缓起身，宽袖随动作轻扫，右手拢于袖间，左手覆于其上，躬身拱手，动作规整不失气度。

　　秦老爷声音不高，却如青石叩阶，字字沉稳有力，自带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漫过厅内的寂静：“金大人驾临，秦某有失远迎，请上坐！”

　　金予本心中一凛，暗道:这秦老爷看似闲散，实则目光如炬，绝非易与之辈。他依言拱手行礼，略作思索，在上首位的偏主位上入坐。

　　秦老爷见金予本如些收敛，眼底掠过一丝讥笑，也不相让，在主位坐下身。

　　秦鑫亲自奉上茶盏，青瓷杯壁薄如蝉翼，茶汤碧绿清澈。热气氤氲中，秦老爷率先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试探：“金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平日公务繁忙，今日竟亲自登门，不知有何见教？”

　　金予本喝了一口热茶水，连连点头赞许“好茶”，知道正题已至。

　　他抬眼迎上秦老爷的目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语气诚恳：“秦老爷说笑了。本官今日前来，一是久仰秦老爷的威名，特来拜访；二是确实有一桩关乎身家富贵的大事，想与秦老爷商议。”

　　秦老爷端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眼皮微抬：“哦？能让金大人称之为‘大事’的，想必非同小可。大人不妨明说。”

　　金予本放下手中茶盏，微侧身形，向主位上的秦老爷略倾上身，指尖虚按茶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本官手中，有一处年产万两黄金的矿山，愿寻一位有实力的东家接手。不知秦老爷可有兴趣？”

　　话音落下，厅内的龙涎香似乎都凝滞了片刻。

　　秦老爷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金予本，面色平静无波：“金大人所说的矿山，莫非是……刚发生矿难，死了二百余矿工的郑家矿山？”

　　金予本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颔首道：“秦老爷果然慧眼如炬。正是那处。朝廷决意私下变卖，只是此事需暗中秘密交易。而放眼全城，能吃下这等产业，又能守得住秘密的，本官觉得，唯有秦老爷您了。”

　　秦老爷沉默不语，指尖在茶盏外壁上缓缓滑动，厅内只听得见窗外松露滴落的声音。

　　良久，秦老爷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高深莫测：“这郑家矿山虽好，却是块烫手山芋。朝廷既准了私卖，大人为何偏偏找我？”

　　金予本早有准备，从容答道：“一来，秦老爷财力雄厚，足以支撑矿山运转；二来，本官听闻秦老爷在扩张秦记，若秦记接手郑家矿山，既能增加一项产业，又稳赚不赔，何乐而不为？”

　　话音刚落，便见秦老爷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隐去。

　　秦老爷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沉声道：“金大人，此等好事，想必焦县更多的商贾都愿意买下郑家矿山，比如周家山庄的周记。金大人是否也去过周家山庄，与周老爷相谈过？”

　　“不不不，秦老爷，本官从始至终只想到您了。并未考虑他人。”金予本连声否认。

　　“秦某与金大人交往不深，金大人却能首先想到秦邸，这让秦某着实受宠若惊了。”秦老爷客套道。

　　金予本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多了歉意:“上次秦邸与周家山庄打官司，本官着实无法偏袒，以至于秦邸输了官司。本官一直心感歉意，想寻个机会弥补秦老爷。这不，大好机会就来了，本官定要补偿您的。因此，郑家矿山易主一事，本官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到的就是您——秦老爷！”

　　顿了顿，金予本话锋一转，眼带贪欲地盯着秦老爷，笃定道，“本官也相信秦老爷的眼光，这郑家矿山是块肥肉，秦老爷心中有数。况且，秦邸能有今日的地位，想来秦老爷也是个懂得‘共赢’之人。”

　　秦老爷盯着金予本看了片刻，忽然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共赢’！金大人倒是有见地。既然如此，您且说说，这郑家矿山，您想如何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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