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黑眼镜的告白

　　手术室的红灯依旧亮着像枚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走廊尽头。

　　黑眼镜一把揪过苏万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少年单薄的肩膀捏碎。

　　他平日里总挂在脸上的轻佻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表情像困在绝境里的野兽。

　　“是谁下的毒？”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

　　“是你吗？苏万，你恨花儿爷？在你家吃的鱼丸，问题肯定出现在你家。”

　　苏万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他攥着衣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跟着黑眼镜和花儿爷闯过不少险地，花儿爷待他不薄，他敬重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害人之心？

　　“瞎子你疯了！”

　　胖子几步冲上来，死死掰开黑眼镜的手，将苏万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怎么可能是苏万？这孩子拿你多为重，怎么可能害花儿爷，你冷静点，我们现在就开始查！”

　　“冷静？”

　　黑眼镜猛地甩开胖子的手，力道之大让胖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转过身，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

　　“他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让我如何冷静？”

　　话音未落，两行热泪突然从他眼角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洁白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胖子僵在原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认识黑眼镜这么多年，这人向来是天塌下来都能笑着应对的主儿，刀山火海闯过，生死关头也没皱过一下眉，谁见过他掉眼泪？

　　在场的张日山、罗雀等人也都面露惊愕，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他们只知道黑眼镜和解雨臣两情相悦，却没想到这份感情深到了这般地步，竟能让这个活了百年、看淡世事的人如此失态。

　　黑眼镜抬手抹了把脸，却怎么也擦不干不断涌出的泪水。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微微晃动，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如果他有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活了一百多岁，我以为早就看淡了世间冷暖。见惯了背叛与离别，见多了生死无常，对所有人和事都不会动心。我像个孤魂野鬼，在这世上飘了这么多年，早就觉得活着不过就是凑活日子罢了，没什么值得牵挂的。”

　　走廊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他，没人敢打断。

　　“可老天真会捉弄人啊。”

　　黑眼镜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眼底却满是温柔，

　　“让我遇上他。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惊为天人。”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当时的画面，眼神悠远而炽热。

　　“他真的就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挠得我心尖发痒。我活了这么久，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既有少年人的清俊，又有成年人的沉稳，明明年纪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气场。我当时就想，这样的人，我想一辈子跟在他身边。”

　　“后来我们合作，一起下地，一起闯关。我知道他是解家当家，肩上扛着千斤重担，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只有他自己知道。”

　　黑眼镜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浓浓的自责，

　　“我总想护着他，可自从和我在一起，他总是处于危险之中，你说……。”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总在想，是不是我的原因？是不是我这百年的命格太硬，克了身边的人？是不是我就不该靠近他，不该打乱他平静的生活？”

　　“瞎子，你别瞎想。”

　　胖子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花儿爷是什么人？他自己有分寸，跟你没关系。再说了，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挺过来的。”

　　黑眼镜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泪水还在无声地滑落。

　　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刀架在脖子上都能笑出声，可此刻，他却怕得要死。

　　怕里面的人再也醒不过来，怕自己刚找到的牵挂，就这么没了。

　　张日山站在一旁，眉头微蹙。

　　他与黑眼镜相识多年，深知此人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内心孤冷，从未对谁真正敞开心扉。

　　可今日，他却在众人面前展露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那份对解雨臣的深情，直白而浓烈，让他这个早已看透人情世故的人，此刻也对他佩服不已。

　　既然爱，就要说出来。

　　苏万从胖子身后探出头，哽咽着说：

　　“师…师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已经让人去查那毒的来源了，一定能找到解药的，花儿爷不会有事的。”

　　黑眼镜没有看他，只是缓缓闭上眼，双手紧握成拳。

　　他想起解雨臣平日里的模样，想起他偶尔露出的孩子气的笑容，想起他受伤时强撑着说“没事”的倔强，想起两人并肩作战时的默契。

　　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每一个片段都让他心口的疼痛加剧。

　　“花儿爷，你不能有事。”

　　他在心里默念，声音带着祈求，

　　“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活下去的意义，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想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灭了。

　　医生推门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笑意。

　　黑眼镜瞬间冲了上去，抓住医生的胳膊，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颤抖：

　　“他怎么样？医生，他没事对不对？”

　　医生被他抓得生疼，却还是耐心地说：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毒素还没完全清除，人还没有醒，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治疗，还没有度过感染期，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解毒剂，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意志力了。”

　　“脱离危险了…”

　　黑眼镜重复着这句话，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不敢相信。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被胖子扶住才站稳。

　　眼泪还在流，可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疲惫，带着庆幸，还有难以掩饰的温柔。

　　“太好了…太好了…”

　　他喃喃自语，视线紧紧盯着被护士推出来的解雨臣。

　　解雨臣先被推出来，吴邪还要再等一会儿。

　　解雨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忍受着痛苦。

　　黑眼镜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让黑眼镜的心又揪了起来。

　　“花儿爷，我在这儿。”

　　他俯下身，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他，

　　“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你醒过来。”

　　解雨臣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

　　黑眼镜坐在病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再也没有松开，他一眼不眨地看着解雨臣的脸。

　　胖子等人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的场景，都悄悄退了出去。

　　“没想到瞎子对花儿爷这么深情。”

　　胖子感慨道。

　　张日山点点头，目光复杂：

　　“也不知道他俩谁是谁的劫。”

　　病房里，黑眼镜轻轻摩挲着解雨臣冰凉的手背，低声呢喃：

　　“花儿爷，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以后，换我来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伤害。不管是谁下的毒，我都会查出来，让他付出代价价。”

　　黑眼镜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解毒的过程可能会很艰难，追查下毒之人也未必顺利。

　　但他不怕，只要解雨臣能醒过来，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无论多大的困难，他都能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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