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命格太硬

　　解雨臣的病房里总飘着淡淡的药香，混着窗外透进来的草木气息，成了黑眼镜这段时间最熟悉的味道。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了近一个月。

　　胖子想来搭把手，被他一个眼神逼退；苏万提着保温桶来送汤，刚进门就被他拦在门口，声音压得很低：

　　“放这吧，我来喂。”

　　他向来散漫惯了，此刻却活得比时钟还规律。

　　每天清晨七点准时起身，用温水浸湿毛巾，轻柔地擦拭解雨臣的脸颊和手；

　　八点半去食堂打病号餐，小心翼翼地把鱼肉挑净刺，蔬菜捣得软烂；

　　下午会坐在床边，要么翻一本没营养的杂志，要么就静静看着解雨臣沉睡的脸，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脸上，把那张美到极致的脸映得格外清晰。

　　解雨臣醒过来回来几次，每次都能看到黑眼镜坐在床边。

　　他想说话，喉咙干涩得发疼，黑眼镜就会立刻递上水，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稳得让人安心。

　　“别动，”

　　黑眼镜的声音带着他常见的温和，

　　“医生说你得静养，什么都别想，有我在。”

　　旁人都说黑眼镜护得太紧，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看着解雨臣重度昏迷，医生说会有生命危险，他心里的恐慌有多浓烈。

　　那是一种近乎毁灭的害怕，怕这个总是强撑着，把一切都扛在肩上的花儿爷，就这么离他而去。

　　解雨臣的身体渐渐好转，能靠着床头坐一会儿，甚至能偶尔和他说上几句话。

　　那天下午，他看着解雨臣喝完最后一口药，笑着打趣：

　　“花儿爷，再养下去，你都要成瓷娃娃了。”

　　解雨臣挑眉，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

　　“听这意思，黑爷是嫌我累赘了。”

　　黑眼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久坐发麻的腿：

　　“不敢不敢，你等着，我去给你买条鱼，炖汤补补，把这个瓷娃娃补得再胖一点儿。”

　　他说话时语气轻快，伸手揉了揉解雨臣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解雨臣笑了一下，感觉耳朵在微微发烫，轻声说道：

　　“快点回来。”

　　黑眼镜应了声，临走不忘亲吻一下这个瓷娃娃，抓起外套就出了门。

　　医院附近有条老街，巷子里有家鱼铺，据说老板的鱼都是新鲜现捞的，炖出来的汤格外鲜。

　　他沿着人行道慢慢走，阳光正好，风里带着市井的烟火气，这是他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平静。

　　走到巷口时，一个白发老人走过，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拄着一根木杖，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锐利，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年轻人，”

　　老人开口叫住黑眼镜，声音沙哑却清晰，

　　“你的命格，太硬。”

　　黑眼镜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他见过的奇人异士不少，向来不信这些命格之说，却还是停下了脚步，想听听老人要说什么。

　　“你天生孤星入命，八字过硬，命格极硬，乃天煞孤星之相，自带凶煞之气。”

　　老人缓缓说道，目光像是能穿透他脸上的墨镜，看到他眼底深处，

　　“克亲克友，身边的人，总会因为你陷入险境，甚至会折损阳寿。”

　　黑眼镜的指尖微微收紧。

　　他想起了这些年身边的人，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伙计，有些没能从斗里出来，有些落得一身伤病；

　　想起了吴邪，几次身陷绝境，虽有惊无险，却也九死一生；

　　更想起了解雨臣，这次差点就丢了性命。

　　“你身边那位小友，”

　　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道，

　　“命格本就不算平顺，偏偏遇上你，更是险象环生。你这命格，就像一把双刃剑，既护得了自己，却也会刺伤身边最亲近的人。”

　　黑眼镜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

　　“大师，有没有破解之法？”

　　他向来随性，可此刻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不在乎孤不孤单，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解雨臣因为自己一次次陷入危险。

　　老人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悲悯：

　　“命格天定，哪有那么容易破解。”

　　黑眼镜的心沉了下去，追问：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人没有回答，转身就要走。

　　走到巷口时，老人停下脚步，背对着他，缓缓说道：

　　“年轻人，孤星本就该孑然一身，不该有牵挂，更不该有感情纠葛。断了念想，才能护得身边人平安。”

　　说完，老人便拄着木杖，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黑眼镜站在原地，阳光刺眼，却觉得浑身发冷。

　　“孑然一身”“断了念想”，这八个字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他心上。

　　他想起第一次见解雨臣，那个穿着粉色衬衫的少年，眉眼精致，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狠劲；

　　想起一起下斗时，解雨臣遇险，他想也没想就冲上去护住他；

　　想起解雨臣上次在医院里，蜷缩在被子里，像只脆弱的猫，却还强撑着说自己没事；

　　想起刚才出门时，解雨臣脸发红的样子，那是属于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温柔。

　　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每一幕都带着温度，却又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刺着他的心。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得平稳，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疼痛。

　　老人的话像一道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他命格过硬，和他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他站了很久，巷子里人来人往渐渐模糊了视线。

　　心里冒出个决定，像是在刀尖上磨出来的，只稍微想到，就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带着苦涩。

　　可老人的话，一次次在他脑海里浮现，提醒着他不能这么自私。

　　他抬手抹了把脸，像是要把所有的不舍都抹去。

　　只有这样，他的花儿爷才能平安，才能好好地活着，才能摆脱他这颗孤星带来的厄运。

　　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解雨臣终于可以回家了，黑眼镜全程抱着解雨臣，没让他走一步路，轻轻的把他放在卧室的床上。

　　解雨臣靠在床头，脸色仍带着几分病后的苍白，眼神却已恢复了往日的清亮。

　　黑瞎子坐在床边，手里削着苹果，刀刃划过果肉的声音均匀而轻柔。

　　在家休养的这些日子，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解雨臣，喂药、擦身、打理饮食，样样亲力亲为，连解家老佣人福伯都被他拦在门外，只一句“花儿爷金贵，旁人下手我不放心”，便堵得福伯哑口无言。

　　解雨臣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黑瞎子，你再这么守着，我都快忘了外面的太阳长什么样了。”

　　黑瞎子抬眼，眼底带着笑意，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递过去：

　　“急什么？等你彻底好利索了，想去哪，我陪你。”

　　他指尖触到解雨臣的手背，依旧带着点微凉，心里不由又紧了紧。

　　这些天，夜里守着解雨臣沉睡的模样，黑瞎子总忍不住回想。

　　从蛇沼鬼城的生死与共，到此次被黑狼算计中毒，解雨臣似乎总在跟着他之后，频频陷入险境。

　　尤其是这次，若不是吴邪无意中和小花抢着多吃了两颗鱼丸，毒性分摊了些，后果不堪设想。

　　天煞孤星，克亲克友。

　　或许，远离解雨臣，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可一想到要离开那个骄傲又脆弱的人，黑瞎子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汤炖好了，他端着碗走进卧室，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花儿爷，尝尝你黑爷的手艺，保证鲜掉眉毛。”

　　解雨臣接过碗，喝了一口，温热的鱼汤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身子，也暖了心。

　　他抬眼看向黑瞎子，轻声说：

　　“味道不错。”

　　黑瞎子笑了笑，眼底却藏着一丝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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