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共鸣之秘

　　聿战的手臂坚实如铁，将洛姝牢牢护在身后。银辉如流水般在他周身涌动，形成一道凝练的光晕，将他冷峻的侧脸映照得如同寒玉。整个地下广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些发光藤蔓依旧在不安地明灭，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

　　远处那座被藤蔓与根须缠绕的古老建筑深处，那声低沉的呜咽过后，并未立刻有更恐怖的景象出现。但一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力却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沉重地压在两人的心头。

　　洛姝感到自己体内的金乌之力变得异常活跃，甚至有些躁动不安，仿佛被某种同源却扭曲的气息所刺激，灼热感在经脉中加速流转。她屏住呼吸，全力收敛自身气息，目光紧紧盯着那片深邃的黑暗。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突然，聿战银灰色的眼眸猛地一凝，低喝道：“左侧！”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左侧一片原本静止的、格外粗壮的发光藤蔓猛地炸开！并非藤蔓自身活动，而是其覆盖的下方石壁，如同软泥般蠕动，数道灰影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直扑两人！

　　这些灰影的速度快得惊人，甚至超越了之前的蚀岩甲虫。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团扭曲的、不断变化的阴影，边缘模糊，只能隐约看到类似触须和利爪的轮廓，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似乎被其吞噬，留下一道道短暂的黑暗轨迹。

　　聿战反应更快，他并未后退，而是向前踏出一步，右手虚握，一柄完全由凝练银辉构成的长剑瞬间成型，带着清冽的锋鸣，一剑横斩！

　　“嗤——！”

　　银月之力似乎对这种阴影生物有着天然的克制效果。剑光过处，冲在最前面的两道灰影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直刺灵魂的嘶鸣，猛地停滞在半空，剧烈扭曲挣扎，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蜡像，边缘迅速蒸发消散，最终彻底湮灭，只留下一缕极淡的黑烟，散发出冰冷腐朽的气息。

　　但另外几道灰影却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骤然折向，避开了剑锋，如同鬼魅般绕到聿战侧翼和后方，分别袭向他的要害以及他身后的洛姝！

　　它们的攻击方式诡异至极，并非纯粹的物理冲击，在逼近的瞬间，洛姝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试图钻入骨髓意识的精神冲击伴随着它们而来，同时那些阴影触须般的轮廓骤然拉长，直刺而来，竟带着一种吸蚀能量的可怕特性！

　　“守心凝神！”聿战的声音冷静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左手掐诀，周身银辉猛地向外一扩，如同一轮微型的冷月骤然爆发！

　　“月华荡邪！”

　　清冷的银辉光环横扫而出，那几道逼近的灰影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灼热墙壁，前冲之势猛地一滞，发出的精神冲击也被这纯粹的银月之力大幅削弱、抵消。

　　然而，这些阴影生物极其顽强，虽被月华阻隔，却并未像最初两道那样立刻溃散，只是形体变得稍微稀薄了一些，依旧缭绕在周围，寻找着再次攻击的机会。它们似乎没有实体，寻常物理攻击难以奏效，唯有蕴含特殊能量的攻击才能对它们造成有效伤害。

　　“它们能侵蚀能量，畏惧纯净的光明之力。”聿战快速说道，银辉长剑剑尖指地，保持着警戒姿态，“你的金乌之力是它们的克星。尝试攻击，不必追求形态，将力量爆发出来即可！”

　　他的话语驱散了洛姝心中部分的紧张。她知道，这是实战的检验，更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没有丝毫犹豫，洛姝强行压下对那冰冷精神冲击的不适感，将体内那躁动灼热的力量全力催动。这一次，她没有试图去精细操控它凝聚成盾或矢，而是依照聿战的指示，追求最直接的爆发！

　　她双掌向前平推，眼眸中有淡金色的光芒闪过。

　　“灼热！”

　　一声清喝，磅礴炽烈的金芒如同初升的朝阳，骤然从她掌心喷涌而出！那光芒并不凝聚，甚至有些散乱，却带着最纯粹、最爆烈的至阳气息，瞬间照亮了大半个广场，将那些诡谲的阴影和幽蓝的藤蔓光芒都压了下去。

　　“嘶呀——！”

　　金光过处，那几道徘徊的灰影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阴影构成的身体像是被投入炼钢炉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消融、汽化，连那缕黑烟都未能留下，便被彻底净化一空！

　　一击奏效！

　　然而，洛姝也因这近乎倾尽全力的爆发而脸色一白，身形微晃，体内传来一阵虚脱之感。这种爆发式的运用，对力量和心神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收敛，调息。”聿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指导意味，“爆发需有度，谨防力竭。”

　　就在这时，那古老建筑深处，再次传来一声更加清晰、也更加愤怒的低沉咆哮！显然，洛姝这蕴含金乌之力的爆发，彻底惊动了那里的存在。

　　与此同时，广场四周，更多的石壁开始蠕动，一道道扭曲的灰影从中渗出，密密麻麻，眨眼间竟出现了数十道之多！它们漂浮在半空，扭曲变换，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般锁定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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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如此，广场中央那尊残破的古老雕像，其表面那些深深的刻痕内，也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雕像那模糊的面容上，两点猩红的光芒缓缓亮起，仿佛一双邪恶的眼睛骤然睁开！

　　压力陡增！

　　“退！”聿战当机立断，拉住洛姝的手臂，身形急速向后飘退，试图退回他们来时的那条狭窄缝隙。

　　但就在他们动身的瞬间，身后传来“轰隆”一声闷响！那块原本仅容一人通过的巨石缝隙，竟被不知何时蔓延过来的粗壮发光藤蔓彻底堵死！那些藤蔓疯狂蠕动，交织成一道厚实的墙壁，封死了退路。

　　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片诡异的遗迹广场之中！

　　前后左右，皆是虎视眈眈的扭曲灰影，中央还有一尊正在苏醒的邪异雕像。情势瞬间危急到了极点！

　　聿战眼神一厉，银辉长剑嗡鸣作响，凛冽的杀气不再掩饰：“只能一战了。跟紧我，以守代攻，节省力量！”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动！不再是原地固守，而是主动出击！

　　只见他化作一道银色流光，悍然冲入左侧的灰影群中。银月长剑挥洒，不再是简单的劈砍，而是演化出精妙的剑式，每一剑都带着净化邪祟的冷冽月华，精准地点在那些灰影最核心的阴影节点上。所过之处，灰影纷纷尖啸着溃散。

　　他的身法快如鬼魅，在灰影的攻击间隙中穿梭，总是能以毫厘之差避开那些能量吸蚀的触须和精神冲击。他的战斗仿佛一场死亡之舞，冷静、高效、带着一种近乎艺术般的残酷美感。

　　洛姝紧跟在他身后，全力运转金乌之力。她不再追求爆发，而是将力量凝聚于体表，形成一层相对稳定的淡金色光晕，如同护体罡气，将偶尔漏过的精神冲击和试图靠近的阴影触须灼烧弹开。同时，她依照聿战之前的指导，尝试进行小范围的精准攻击，指尖不时弹出一缕凝练的金色光束，如同灼热的飞针，协助聿战清除侧翼的威胁。

　　两人一攻一守，一银一金，力量性质截然不同，却在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银月之力清冷涤荡，负责主攻与净化；金乌之力炽热灼烈，负责防护与辅助灭杀。他们的力量在战斗中交织、互补，竟产生了一种一加一大于二的协同效应。

　　尤其是当聿战的银辉与洛姝的金芒偶尔因距离极近而短暂交融时，那种在静思堂圆台上出现过的和谐共鸣再次出现，甚至更为清晰。一股更加强大、更加中正平和的气息会短暂爆发，让周围的灰影如同遇到克星般惊恐退避，消融的速度大大加快。

　　“这些生物…似乎极其畏惧我们力量的结合？”洛姝在战斗间隙，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聿战一剑荡清前方阻碍，声音伴随着轻微的喘息传来，显然同时维持高强度的攻击和身法对他消耗亦是不小：“它们的力量阴冷污秽，至阳至清之力本就是其天敌。而你我之力…似乎能产生某种共鸣， alifying （放大）了这种克制效果。”

　　他用了洛姝能理解的一个词。这也证实了洛姝的猜测。

　　战斗持续着，灰影的数量似乎在减少，但中央那尊雕像弥漫出的黑气越来越浓，那两点猩红的光芒也越来越亮，散发出的威压持续攀升。必须尽快脱离！

　　“不能纠缠！目标，右侧那根石柱！”聿战突然改变方向，银辉长剑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化作一道巨大的新月形光刃，如同开山裂石般向前猛劈！

　　“轰！”

　　挡在前方的十数道灰影被这凝聚了他大量力量的一击瞬间蒸发清空，短暂地开辟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根半塌的巨大石柱，柱体与广场边缘的岩壁相连，那里藤蔓相对稀疏，似乎有缝隙可寻。

　　“走！”

　　两人毫不犹豫，身形急掠而出。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过广场中央，靠近那根石柱时——

　　“嗡！！！”

　　那尊残破雕像猛地剧震！覆盖其表面的黑气如同活物般沸腾，那两点猩红光芒骤然射出两道实质般的邪异红光，一股庞大、冰冷、充满了亘古怨念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向两人碾压而来！

　　这一次的攻击，远超之前所有灰影的总和！

　　洛姝只觉得头脑如同被重锤击中，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冻结，体内的金乌之力瞬间变得滞涩不堪，体表的护体金光剧烈摇曳，几近溃散！她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几乎要栽倒在地。

　　就连聿战，也是身形猛地一滞，周身的银辉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他硬生生扛住了这股冲击，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却依旧清澈锐利。

　　“洛姝！”他低喝一声，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一股精纯清凉的银月之力渡入她体内，帮助她抵抗那无孔不入的冰冷怨念冲击。

　　就在这时，或许是生死关头的极致压力，或许是两人力量在这一刻通过手臂的连接毫无隔阂地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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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变陡生！

　　聿战渡入的银月之力与洛姝体内本能抵抗的金乌之力，并非简单的叠加，而是在两人身体接触的点，产生了一种玄奥无比的共鸣与循环！

　　银辉与金芒不再相互排斥，而是如同阴阳鱼般自然流转，形成一个微小的、却稳固无比的能量循环场，将两人同时笼罩在内！

　　那庞大的精神冲击撞上这层突然形成的金银交织的光晕，竟如同撞上了礁石的狂潮，轰然四散，未能再侵入分毫！

　　不仅如此，那尊雕像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和谐而强大的共鸣力量所激怒，又或是…所克制？它发出了更加狂暴却似乎隐含一丝惊惧的咆哮，射出的红光都紊乱了一瞬。

　　聿战和洛姝同时愣住了。

　　他们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通过对方手臂传来的，不再是单纯属于自身的力量，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强大、也更加平和的全新能量流。在这能量流的保护下，那可怕的精神冲击竟再也无法影响他们分毫。

　　“这是…”洛姝震惊地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顺畅与力量感。

　　“共鸣…”聿战银灰色的眼眸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猛地看向两人交握的手，以及那层自行产生的金银光晕，“我们的力量，果然同源而生，并能相互激发！”

　　此刻绝非深入研究之时。聿战立刻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合力！击碎它！”他指向那尊不断散发黑气和红光的邪异雕像。

　　无需多言，两人意念瞬间相通。那流转的金银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聿战指引的方向，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银辉或金芒，而是一道交融了皎洁月华与灼灼日辉的、璀璨无比的金银光柱，如同破晓时分的第缕阳光撕裂黑暗，带着一种净化万物、涤荡邪祟的磅礴正气，径直轰向雕像的核心！

　　“嗷——！”

　　雕像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尖锐嘶嚎，表面的黑气疯狂涌动试图抵挡，但在那金银光柱面前却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净化！

　　光柱精准地命中雕像胸口那两点猩红的光芒！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整座广场都在震动！那尊古老的邪异雕像在璀璨的光华中从头到脚开始寸寸碎裂，最终轰然坍塌，化作一地冒着青烟的碎石！那弥漫的黑气与冰冷的怨念波动也随之骤然消散。

　　随着雕像的毁灭，周围那些剩余的灰影如同失去了源头支撑，发出一片混乱的尖啸，纷纷自行溃散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广场边缘，那些封堵退路的发光藤蔓也仿佛失去了活力，光芒迅速黯淡，蠕动停止，变得如同普通的枯藤。

　　危机，竟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除了。

　　金银光柱缓缓散去，那奇妙的共鸣感也随之消退，两人的力量重新回归自身。但方才那一刻的体验，却深深烙印在他们的感知中。

　　聿战缓缓松开了握着洛姝手臂的手，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寂静再次降临广场，只剩下碎石滚落的余音和一地狼藉。

　　“它们…不是简单的守护者。”洛姝看着那雕像废墟，声音有些沙哑，“它们的力量，与逐日教同源，却似乎…更加古老原始。而我们的力量…”

　　“相生相克。”聿战接口，目光深邃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仿佛在回味刚才那奇妙的力量交融，“静思堂的猜测或许只是冰山一角。金乌与银月，这片土地的光明之力，与那九幽黑暗，是宿命的对立。而这通道，这遗迹…恐怕藏着比逐日教本身更久远的秘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广场尽头那座被藤蔓缠绕的古老建筑，眼神无比凝重。

　　“那里，或许有答案。”

　　但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力量消耗巨大，实在不宜再探险地。

　　“今日时机已失。”聿战果断做出决定，“先离开此地，恢复力量，再从长计议。”

　　他走到那根半塌的石柱旁，仔细探查，果然在藤蔓之后发现了一道狭窄的裂缝，勉强可通人。

　　“从此处应可绕回主通道。”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投入黑暗的通道之中。身后的遗迹广场缓缓隐于黑暗，只留下无数谜团，等待着下一次的探寻。

　　而经此一战，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对于自身力量、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已悄然改变。那奇妙的共鸣，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必将深远地影响他们未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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