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沃土术惊谷

　　丁字七号药圃的日子，枯燥而沉重。

　　每日天不亮，林峰便要起身，扛着那把沉重的药锄，在灵气压力下艰难地翻地、除草、引水。灵界的土壤异常坚韧，每一次挥锄都耗费极大的力气。引来的“灵泉水”，也只是蕴含微弱灵气，效果聊胜于无。那袋劣质的“灰泥肥”，他象征性地用了些，效果微乎其微。

　　与他同圃的药农们，大多麻木认命，每日机械地劳作，只为勉强完成任务，换取那微薄的生存资源。王老五更是愁眉苦脸，看着蔫黄的灵草唉声叹气。

　　林峰却像一块沉默的磐石，默默承受着一切。他白天劳作，仔细观察着这片贫瘠药田的每一寸土地，感知着其中稀薄灵气的流动、土壤的板结程度、水气的分布。夜晚回到那漏风的石屋，他便盘膝坐在硬板床上，手握青石，一边艰难地适应灵界规则、恢复灵力，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改良着《百草真经》的基础法门。

　　“小云雨诀”、“沃土术”在下界效果斐然，但在灵界这更高层次的法则和更“惰性”的土壤面前，效果大打折扣！直接照搬，消耗巨大，收效甚微。

　　“必须改良！让法术适应灵界的规则，而非对抗规则！”林峰心中明悟。

　　他尝试着将运转法诀的灵力轨迹，按照灵界法则带来的滞涩感进行微调，使其更“贴合”此界的灵气流动规律。他不再追求大范围、强力度的催生，而是专注于精微操控，将有限的灵力，如同绣花针般，精准地刺入土壤最需要改良的节点。

　　七天后。

　　深夜，石屋内。

　　林峰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摊开手掌，指尖凝聚起一丝比发丝还细、却异常凝练的翠绿灵力。这丝灵力不再是下界时的生机勃勃，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坚韧，仿佛能穿透灵界土壤的惰性。

　　“成了！”林峰心中低喝。

　　他悄然起身，如同鬼魅般溜出石屋，来到属于他的那五亩凝血草田中最偏僻的一角。这里土质最差，凝血草蔫黄得几乎要枯死。

　　林峰蹲下身，屏息凝神。指尖那缕改良后的灵力丝线缓缓探出，小心翼翼地刺入干硬的黄色土壤深处。灵力丝线并未强行扩散，而是如同灵蛇般，沿着土壤颗粒间微不可查的缝隙，缓慢而坚定地游走，勾勒出一个极其微小、仅有三个核心节点的简化版“沃土阵纹”。

　　嗡！

　　当最后一个节点被灵力点亮时，一声极其轻微的震动从地底传来！以阵纹为中心，方圆三尺内的土壤，如同被无形的梳子梳理过，板结的结构悄然松动！一丝丝原本深藏地底、难以被普通灵植吸收的微弱土灵气，被阵纹之力缓缓牵引、汇聚，缓慢地滋养着这片贫瘠的土壤和其上几株濒死的凝血草！

　　改良版“灵界·沃土术”——成功！

　　虽然效果远不如下界时那般立竿见影，范围也极小，但林峰清晰地感知到，那几株凝血草根部传来了一丝微弱的、真实的生机反馈！不再是无谓的消耗！

　　“可行！”林峰精神大振，疲惫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技术壁垒，被打破了第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林峰白天依旧按部就班地劳作，暗中却开始实践他的改良法术。

　　他不再平均用力，而是将有限的灵力，集中“点化”那些长势最差、濒临枯死的灵植根部区域。改良版沃土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悄无声息地改善着一块块微小的“病灶”。

　　效果是缓慢的，却真实不虚。

　　几天后，王老五在巡查时，无意中走到林峰负责的那片凝血草田边缘，目光扫过，脚步猛地顿住！

　　“咦？”他揉了揉眼睛，蹲下身，仔细看着角落那几株原本半死不活、此刻却明显挺直了茎秆、叶片边缘透出一丝微弱血色的凝血草。“怪了？这几株草怎么好像精神了点？”

　　他以为是错觉，又看了看旁边依旧蔫黄的灵草，摇了摇头，没太在意。

　　但变化在持续。

　　又过了几日，不仅那角落的几株，林峰“重点照顾”区域内的十几株凝血草，都出现了明显的好转迹象！叶片血色渐浓，茎秆坚韧了许多！

　　这下，不仅王老五注意到了，连旁边药田的几个药农也发现了异常，纷纷凑过来看稀奇。

　　“老王，你看林峰那块地！那几棵凝血草，是不是比咱们的长得好？”

　　“是啊！怪了，一样的灰泥肥，一样的水…怎么他那几棵就精神了？”

　　“这小子有点邪门啊！”

　　议论声在丁字区悄然传开。林峰依旧沉默寡言，面对询问，只推说是“运气好”、“草根扎得深些”。

　　王老五却上了心。他私下找到林峰，搓着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林老弟你看，你那块地里的草长得真不错。老哥我这边有几亩田，草都快死绝了。你看能不能帮忙看看？老哥不白让你看！这个月的灰泥肥，我匀你半袋！”他咬咬牙，拿出最大的“诚意”。

　　林峰看着王老五蜡黄脸上的希冀，又看了看自己药田中那些被暗中改良的区域，心中有了计较。单打独斗效率太低，也容易暴露。或许可以借力？

　　“王管事言重了。”林峰露出憨厚的笑容，“我也只是瞎摸索，碰巧有几株活了。既然管事看得起，我试试看，但不敢打包票。”

　　“哎！试试就行！试试就行！”王老五大喜过望。

　　当天夜里，林峰便“摸黑”去了王老五指定的那两亩快枯死的凝血草田。他如法炮制，用改良版沃土术，在几处关键节点进行了“点化”。他刻意控制了效果，只求保住灵草不死，略有起色即可。

　　效果依旧显着。

　　几天后，那两亩田里原本枯黄的凝血草，竟真的挺了过来，虽然依旧瘦弱，但已无枯死之虞！

　　这一下，如同在平静的丁字区投下了一颗石子！

　　“神了！老王那两亩快死的田，真被林峰救活了！”

　　“他到底怎么弄的？”

　　“难道他有什么祖传的秘法？”

　　质疑变成了好奇，好奇变成了隐隐的敬畏。林峰这个新来的下界飞升者，在丁字区药农眼中，变得神秘起来。开始有更多的药农，带着自己省下的半块干粮、一小捧劣质灵茶，偷偷找上林峰，求他帮忙“看看”自家田里快不行的灵草。

　　林峰来者不拒。他借此机会，以“练手”、“摸索”为名，堂而皇之地在丁字区各处贫瘠田块施展改良版沃土术。每一次施法，都是对法术的进一步精炼，对灵界土壤特性的深入了解。同时，他也通过这些药农，不动声色地收集着百草谷的信息：灵肥种类、灵草特性、管事们的脾性、甚至一些关于废弃药渣堆积地的传闻。

　　他的灵力在一次次精微操控中变得更加凝练，对灵界规则的适应也在加快。炼气三层巅峰的瓶颈，竟在不知不觉中松动！

　　财富也在缓慢积累。虽然药农们给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积少成多。更重要的是，他通过这些“人情”，建立起了一张初步的、属于底层药农的“信息网”。

　　这一日，林峰正在自己药田角落，对着一株长势稍好的凝血草施展沃土术。他指尖灵力流转，动作娴熟而精准，神情专注。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咱们丁字区新来的‘妙手神医’林师弟嘛？又在给你这些宝贝疙瘩‘治病’呢？”

　　林峰动作一顿，缓缓收功起身。只见三个身着淡青色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正抱着胳膊，一脸戏谑地站在田埂上。为首一人，三角眼，薄嘴唇，炼气四层修为，气息虚浮，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贪婪。他身后两人也是炼气三层，一脸谄媚。

　　“张师兄。”王老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连忙点头哈腰，脸上带着惧色。这三角眼名叫张奎，是百草谷外门弟子，仗着有个在内门丹堂做烧火童子的远房表哥，在丁字区横行霸道，经常克扣、勒索药农的微薄收获。

　　张奎没理会王老五，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林峰，又扫过他脚下那几株明显精神许多的凝血草，啧啧道：“看不出来啊，下界来的土鳖，还真有两把刷子？说说，用的什么法子？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

　　林峰面色平静，微微躬身：“张师兄说笑了。弟子只是勤恳照料，不敢藏私。”

　　“勤恳？”张奎嗤笑一声，上前一步，炼气四层的威压故意朝着林峰压迫过去，“老子看你就是偷用了好肥料！或者偷学了什么不该学的法门！”他目光扫过林峰腰间那个不起眼的粗布储物袋（赵天宇的），眼中贪婪更甚。“储物袋？一个杂役也配有储物袋？拿来给师兄我检查检查！看看是不是藏了脏物！”

　　说着，他竟直接伸手，朝着林峰的储物袋抓来！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狞笑着围上，封住林峰退路。在他们看来，一个下界来的炼气三层蝼蚁，还不是任由他们揉捏？

　　周围药农噤若寒蝉，王老五更是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出声。

　　林峰眼神骤然一冷！在张奎的手即将触及储物袋的瞬间，他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侧面微微一滑，动作幅度极小，却精准地避开了张奎的手爪！同时，他看似无意地后退一步，脚下却巧妙地踢起一块碎石。

　　噗！

　　碎石带着微弱的气劲，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张奎脚踝的一个麻筋上！

　　“哎哟！”张奎猝不及防，脚下一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身后的跟班连忙扶住。

　　“小畜生！你敢使诈？！”张奎站稳身形，又惊又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杂役“戏弄”，让他颜面尽失！他恼羞成怒，炼气四层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一掌带着呼啸风声，狠狠拍向林峰胸口！“老子废了你！”

　　劲风扑面！灵界的灵力威压远比下界沉重！林峰感觉呼吸一窒，胸口如同压上巨石！但他眼中毫无惧色，反而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就在张奎的掌风即将及体的刹那，林峰藏在袖中的右手食指，悄无声息地屈指一弹！

　　一颗比米粒还小、色泽灰败、毫不起眼的丹丸，如同被风吹起的尘埃，精准无比地射向张奎因暴怒而大张的嘴巴！

　　青莲子·灵界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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