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渊底异动

　　裂海渊的海风裹着咸腥直往人喉管里钻，韩林单膝跪在浮岛中央，系统令牌贴着掌心发烫。

　　青铜表面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蚯蚓，正沿着他的手背往腕间攀爬——这是本源过度消耗的征兆，无咎师父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守剑人的血是钥匙，可别把命也当燃料”的叮嘱，此刻正随着骨节间的刺痛往他脑海里钻。

　　“韩大哥？”

　　耳畔响起的轻唤混着海浪拍石声，韩林抬头便见陆雪琪踩着浮岛边缘的海藻过来，水袖沾着碎珊瑚，发尾还滴着海水。

　　她的天琊剑垂在身侧，剑鞘上凝结的冰珠正簌簌往下掉——显然刚从阵眼外围杀回来。

　　“你发现了什么？”陆雪琪站定，目光扫过他掌心泛着青光的符文虚影。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天琊剑穗，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韩林记得三年前大竹峰试剑，她也是这样捏着剑穗看他练剑。

　　“不是蚊道人的手段。”韩林将符文虚影往空中一抛，那团青光竟在两人之间凝成半透明的古篆，“无咎师父的手札里提过，太初封神时代有批‘封魔使’，专门镇压超脱天道的存在。你看这符文的勾连方式——”他屈指轻点，虚影中突然跳出条银线，“这是锁魂链的纹路，比蚊道人那套墨色咒文早了至少三个量劫。”

　　陆雪琪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触到那团虚影时，有细密的冰碴顺着符文纹路爬上来。

　　她忽然想起昨日在祖师祠堂翻到的残卷，里面画着个被锁链贯穿的巨人，头颅处是团蠕动的黑点。

　　“难道……”

　　“嗡——”

　　海底传来闷响，浮岛剧烈震颤，韩林踉跄半步，系统令牌“当啷”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瞥见陆雪琪水袖下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淡青色的勒痕，和他丹田中被压制的墨雾纹路如出一辙。

　　“张小凡！”

　　远处传来破水声，浑身湿透的男子从浪花里钻出来，玄火剑还滴着暗红血珠。

　　他的额头沾着海藻，左脸有道新添的抓痕，却被玄火烤得焦黑——显然刚和什么东西硬碰硬过。

　　“外围阵眼烧了三处。”张小凡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声音哑得像砂纸，“但剩下的七处……”他攥紧玄火剑，剑身上的火焰突然暴涨三寸，“那些血祭的怨气不是往蚊道人那里去的，是往更深的海底钻。我试着用玄火引，结果——”他掀起衣襟，露出腰间狰狞的青斑，“被什么东西反咬了一口。”

　　韩林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他摸出腰间的守剑人玉佩，“守心”二字此刻红得刺眼，连玉质都泛起血丝。

　　这是他用本源强行镇压体内墨雾的代价，无咎师父说过，玉佩见红时，便是守剑人离死期最近的时刻。

　　“过来。”他招了招手，张小凡和陆雪琪立刻靠拢。

　　韩林从系统空间里取出枚巴掌大的青铜罗盘，表面的卦象缺了三分之一，“这是前两日在不周山遗迹签到换的天机罗盘，能定位封印核心。”他咬破指尖在罗盘上画了道血符，“但需要你们的本源引动。”

　　陆雪琪二话不说按上罗盘，天琊剑的清寒气顺着她的指尖涌进去；张小凡犹豫了一瞬，也将玄火剑抵在罗盘边缘，赤焰腾起时，罗盘上的卦象突然开始旋转。

　　“找到了！”韩林的瞳孔映着罗盘上跳动的红点，“核心阵眼在九婴脊椎骨下方，被锁魂链和血祭阵双重封印着。”他的声音突然发紧，因为看到红点周围还围着七个更小的亮点，“那七处未破的阵眼，是给核心供能的……”

　　“供能给谁？”张小凡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颤抖。

　　韩林没有回答。

　　他望着海底翻涌的暗流，想起洪荒意志说过的“吞噬天道的存在”，想起浮岛下那具缠着墨色咒文的九婴骸骨——蚊道人根本不是主谋，他不过是个掀开封印一角的钥匙。

　　真正沉睡在深渊里的，是连圣人都要忌惮的“封魔”之物。

　　“三刻钟。”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系统令牌显示的倒计时是三刻钟，之后封印会彻底崩解。”他看向陆雪琪，她的指尖已经发白，显然在强撑本源；又看向张小凡，他腰间的青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我去破核心。”韩林将系统令牌塞进陆雪琪手里，“你们两个，用剩下的时间烧了那七处阵眼。记住，玄火和天琊的力量对冲能破血祭阵——”

　　“不行！”陆雪琪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惊人，“你体内的本源已经快耗干了，刚才破浮岛封印时我摸到了……”她的声音发颤，眼眶泛红，“无咎师叔说过，守剑人的血是钥匙，但不是一次性的。你要是……”

　　“雪琪。”韩林轻声打断她，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海水，“我是守剑人。”他指腹擦过她腕间的勒痕，“你看，这锁链的纹路和我丹田的墨雾一样，说明它早就盯上我们了。”他转向张小凡，“你忘了普智师父的遗愿吗？这不仅仅是正魔大战，是整个诛仙世界的生死。”

　　张小凡盯着他腰间的血玉，喉结动了动。

　　玄火剑在他掌中烧得更旺，将他眼底的迷茫灼成了星火：“我这就去烧剩下的阵眼。”他转身跃入海中，溅起的浪花里还带着火星。

　　陆雪琪攥着系统令牌，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望着韩林走向浮岛中央的九婴骸骨，守剑在他腰间嗡鸣，剑鞘上的云纹被血玉映得通红。

　　“韩大哥！”她突然喊住他，“如果……如果真的来不及……”

　　“不会的。”韩林回头冲她笑，那笑容和十年前在大竹峰晒药时一模一样，“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看洪荒的星河。”

　　他转身跪到九婴骸骨前，咬破的指尖按在脊椎骨的咒文上。

　　鲜血渗入的瞬间，海底传来更清晰的闷吼，像是某种沉睡了无数岁月的巨兽，终于被疼痛唤醒。

　　韩林的系统令牌在陆雪琪手中剧烈震动，她低头望去，光幕上的倒计时正从“二刻五十九分”开始跳动。

　　而在更深的海底，九婴骸骨下方的封印，正随着那声咆哮，发出蛛网般细密的裂纹。

　　深渊里的闷吼突然拔高，像是有锈迹斑斑的锁链被生生扯断，震得浮岛表面的珊瑚簌簌坠落。

　　韩林跪坐在九婴骸骨前的脊背骤然绷直，掌心系统令牌的纹路已爬至手肘，青灰色的本源之力正顺着血管往指尖涌——这是系统签到前的征兆，可每一道纹路都像烧红的铁钎扎进骨髓。

　　“雪琪，退开！”他头也不回地低喝，右手成印按在眉心。

　　陆雪琪刚向后掠出三步，便见他额间爆出一团刺目金光，系统光幕在两人之间展开，密密麻麻的兑换条目里，“镇魂钟（上古封魔使镇邪宝器，消耗本源五十年）”几个字正泛着血光。

　　“五十年...”陆雪琪的指尖掐进掌心，想起无咎道人临终前说过，守剑人每百年才凝聚一丝本源。

　　韩林为破浮岛封印已耗了三十年，如今再搭进去五十年...她望着他泛白的唇色，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叮——”

　　青铜巨钟的虚影在浮岛上方凝结，钟身布满蝌蚪状铭文，每道纹路都渗出幽蓝鬼火。

　　韩林踉跄着栽倒在地，额头抵在九婴骸骨上，冷汗将前襟浸透。

　　他能清晰听见本源碎裂的声音，像极了当年无咎师父咽气时，守心玉佩裂开的脆响。

　　但当他抬头看见陆雪琪攥紧的天琊剑穗，看见张小凡玄火剑上跳动的火星，喉咙里那股腥甜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此钟可镇邪祟一时。”他撑着骸骨站起，声音发颤却清晰，“雪琪，跟我下渊。小凡，用玄火引动钟鸣——”话未说完，海底突然掀起狂潮，血红色的雾浪裹着腐臭的尸气扑面而来。

　　陆雪琪的天琊剑已先一步出鞘，冰蓝色剑气如游龙般劈开血雾，可那雾气触到剑身竟发出嘶鸣，在冰面上融出蜂窝状的孔洞。

　　“小心！”韩林拽住她后领向后急退，两人后背重重撞在九婴头骨上。

　　他这才看清，血雾里翻涌的不是普通怨气，是成串的透明魂体，每具魂体都被锁魂链贯穿心口——正是他在符文里见过的“封魔使”残魂。

　　“这些是被镇压者的口粮。”韩林的瞳孔收缩成细线，系统令牌在他袖中发烫，“它们在啃食封魔使的残魂恢复力量。”他突然抓住陆雪琪的手腕，将一道本源之力渡入她体内，“用天琊的冰心诀护住魂海，跟紧我！”

　　话音未落，他已跃入浮岛边缘的裂缝。

　　裂海渊的海水在此处呈倒灌之势，像条倒悬的银河直坠深渊。

　　韩林的守剑突然出鞘，剑鸣盖过了浪涛声，剑身泛起的青光将两人包裹成光茧。

　　陆雪琪的天琊剑与守剑共鸣，冰寒之意顺着剑脊涌遍全身，连灌进耳朵的海水都成了细小的冰晶。

　　“韩大哥！”她贴着他后背大喊，“下方有吸力！”

　　韩林当然感觉到了。

　　那股力量像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的丹田，连系统令牌都在疯狂震动，光幕上的倒计时已跳到“一刻零三分”。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本源之力如决堤的洪水涌出，守剑的青光骤然暴涨三寸。

　　光茧撞破层层水幕的瞬间，他瞥见下方有团墨色漩涡，漩涡中心浮动着数不清的锁链，每根锁链都缠着漆黑的鳞片——那是比九婴更古老的巨兽躯体。

　　“稳住！”他反手扣住陆雪琪的手腕，另一只手掐诀打向漩涡。

　　可就在此时，一股黏腻的寒意突然钻进他的识海。

　　那是种熟悉的灼烧感，和他体内被镇压的墨雾同出一源。

　　他眼前闪过无咎师父的脸，老人临终前咳着血说“那东西在你胎里就种下了根”，闪过陆雪琪试剑时泛红的耳尖，闪过张小凡在草庙村废墟里发抖的背影——

　　“不！”韩林嘶吼着咬破指尖，在眉心画出系统刚兑换的心魔咒纸纹路。

　　咒纸在识海燃烧的瞬间，金色火焰裹着他的神识冲天而起，将那团侵蚀的黑雾烧成灰烬。

　　他的鼻腔涌出鲜血，却笑出了声：“原来你怕的是守剑人的本源心火。”

　　“韩大哥！”陆雪琪的惊呼让他回神。

　　不知何时，两人已坠到漩涡边缘，能看清锁链上的鳞片泛着幽蓝荧光，每片鳞甲缝隙里都渗出墨色液体，滴入漩涡便掀起血浪。

　　更远处，张小凡的玄火剑鸣声穿透水幕传来，镇魂钟的嗡鸣紧随其后，震得漩涡边缘的锁链直颤。

　　“快！”韩林拽着陆雪琪扑向漩涡中心。

　　两人穿过最后一层水幕时，压力骤然倍增，连守剑的青光都暗了几分。

　　陆雪琪的天琊剑突然发出哀鸣，她低头望去，剑身上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那是被深渊里的侵蚀之力灼的。

　　“坚持住。”韩林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他的视线穿过漩涡，看见更深处有团暗红色的光，光中影影绰绰立着什么。

　　是碑？

　　是门？

　　还是...

　　“轰——”

　　镇魂钟的轰鸣突然变得尖锐，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钟舌。

　　韩林心头一紧，系统光幕突然弹出警告：“本源消耗过度，宿主精神力剩余23%。”他咬着牙抬头，正看见陆雪琪的发绳崩断，青丝在水中散开，她的眼尾渗出血珠，却仍咬着唇将天琊剑往前送。

　　“就快到了。”他哑着嗓子说，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

　　两人离那团红光只剩十丈时，漩涡里的锁链突然剧烈震颤，最中央的一根锁链“咔”地断裂，墨色液体如喷泉般炸开。

　　韩林的光茧被冲得歪向一侧，他在混乱中瞥见红光里的轮廓——那是座巨大的石碑，碑身刻满他从未见过的古篆，碑顶盘着条蛇形生物，蛇首正缓缓转向他们。

　　“小心——”

　　陆雪琪的惊呼被水声吞没。

　　韩林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冷得刺骨。

　　他低头，看见一截锁链正从他脚腕的皮肤里钻出来，锁链末端泛着幽蓝，和陆雪琪腕间的勒痕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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