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孙杨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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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启二年(886年)春,庐州。春寒料峭,庐州城外的田野却已是一片热火朝天。无数军民在官吏的组织下,疏浚沟渠,平整土地,准备春耕。杨行密身披一件半旧的皮裘,在长史袁袭、大将田頵、张训等人的陪同下,徒步视察着屯田的进展。
“主公,去岁冬日垦荒,今春引肥水灌溉,这一片,”袁袭指着眼前望不到边的田垄,脸上带着欣慰,“待到夏秋,便是满仓稻谷。庐州、舒州两地屯田,已初见成效,军粮之忧可稍解矣。”
杨行密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用力捻了捻,沉声道:“好土!袁先生,屯田之事,乃我立足之根本,万不可懈怠。淮南历经战乱,地广人稀,唯有让百姓安居,方能收取赋税,供养大军。”他目光投向东北方向,那里是烽火连天的扬州地界,“孙儒豺狼之性,扬州富庶,经不起他长久折腾。我等需积蓄力量,以待其时。”
大将田頵接口道:“主公,探马来报,孙儒部在扬州四处劫掠,民怨沸腾。我军新得滁、和二州,是否可主动出击,袭扰其侧翼?”
杨行密缓缓摇头,目光深邃:“田将军勇猛可嘉。然此刻,滁州、和州,于我而言,非为进取之阶,实为缓冲之地。”他蹲下身,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粗略画出示意图,“你看,扬州在此,孙儒主力盘踞。我若重兵驻守滁、和,则孙儒必视我为心腹之患,倾力来攻。我军新附未稳,粮秣不济,硬拼非上策。”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若将此二州作为战场,与孙儒来回拉锯。他来,我便稍退,利用地形节节抵抗,消耗其兵力粮草;他去,我便复进,劫其粮道,扰其后方。如此,既能牵制孙儒,使其无法全力西向或南下,又能为我庐、舒根基之地争取宝贵的屯田养兵时间。”
袁袭抚须赞叹:“主公英明!此乃‘疲敌、耗敌’之策。滁、和两州,便如两块磨刀石,要一点点磨掉孙儒的锋芒和气力。”
张训有些不解:“那岂不是要牺牲两州百姓?”
杨行密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决然:“乱世之中,岂有完卵?相比于被孙儒屠城灭种,在我与孙儒的拉锯中,他们尚有一线生机。传令下去,滁、和守军,以游击袭扰为主,保存实力,不得与孙儒主力硬撼。首要之务,是保住庐州、舒州这两个‘家’!”
战略既定,杨行密集团开始埋头苦干。庐州、舒州成为了巨大的兵营和农场,招募流民,分发农具种子,兴修水利,操练士卒。而东面的滁州、和州,则开始了与孙儒军漫长而残酷的拉锯战,烽火时起时熄,成为了消耗双方力量的泥潭。
时间回到年前,扬州城内,却是另一番地狱景象。孙儒虽占据了这座昔日天下最繁华的都市,但他的统治方式只有两个字:掠夺。
帅府(原淮南节度使府)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的血腥气。孙儒踞坐胡床,面前摆着烤羊腿,吃得满手油腻。其下将领,也多粗野无状。与杨行密那边的励精图治相比,这里更像一个土匪窝。
“大帅!”一名心腹将领进来禀报,“秦宗衡那小子,带着秦宗权的命令来了,说要接管扬州,让咱们听令!”
孙儒眼中凶光一闪,将啃完的骨头狠狠砸在地上:“放他娘的屁!老子打下的扬州,他秦宗权想摘桃子?秦宗权如今被朱温揍得抱头鼠窜,还想来管老子?”他早就对秦宗权不满,如今自己占据富庶的扬州,更不愿再屈居人下。
光启元年冬,一场血腥的火并在扬州城内爆发。孙儒设计宴请秦宗衡,席间摔杯为号,伏兵四起,将秦宗衡及其部属斩杀殆尽。孙儒提着秦宗衡的人头,对部下宣布:“从今日起,我等与蔡州秦家再无瓜葛!这淮南,是老子孙儒的天下!”
彻底独立后,孙儒面临的局面并不轻松。南面是正在崛起的钱镠,东面是大海,西面是正在恢复元气的杨行密,而北面,则是刚刚吞并了时溥、朱瑾等势力,兵锋正盛、虎视眈眈的朱温!
孙儒虽残暴,却并非无脑之辈。他深知,困守扬州孤城绝非长久之计。必须扩张,必须就食!
光启二年春,孙儒挥师北上,重新占据了楚州,并一路向西,攻掠人口和粮草相对较多的濠州、寿州,甚至一度兵锋波及更西的光州(潢川)。然而,与历史上因粮草极度匮乏而发展到“以人*肉为军粮”的绝境不同,此时的孙儒,多了两条活路:
第一条就是与钱镠的“人口买卖”:尽管双方敌对,但暗地里的交易从未停止。孙儒将掳掠来的部分人口、扬州库藏的部分奇珍,通过隐秘渠道卖给钱镠,换取粮食和军械。钱镠出于削弱孙儒、补充人口等多重考虑,也默许了这种交易。这为孙儒提供了重要的物资补充。
通过占据富饶的楚、濠、寿、光等州,虽不及扬州鼎盛时期,但仍是传统的农业区,能够提供一定的粮饷。在楚州、濠州、寿州、光州这四个新占据的州各部署约一万军队,命令他们“就地取食”,一方面减轻扬州核心区的压力,另一方面形成一条面向北方的防线,主要目的是防备朱温可能的南下。他自己则亲率四万最为精锐的核心部队,以扬州为基地,不断向西攻击滁州、和州,与杨行密军进行拉锯战,主要目的并非占领,而是劫掠粮饷,破坏杨行密的屯田成果,并保持军事压力。
如此一来,孙儒集团虽然残暴,内部也存在不稳,但至少在光启二到三年间,维持了一种危险的扩张态势,没有陷入历史上那种因极度缺粮而全面崩溃、兽性大发的绝境。他的战略重心,明显是放在西面的杨行密和北面的朱温身上,对于南面相对“守规矩”的钱镠,则暂时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两年时间,在频繁的小规模冲突和紧张的备战中飞快流逝。
光启三年(887年)秋,庐州城下,稻田千顷,已见丰收景象。杨行密的军队扩充至三万余人,装备虽仍不如孙儒精锐,但士气旺盛,粮草逐渐充足。
扬州城内,孙儒的四万主力依旧剽悍,但连年征战,特别是与杨行密在滁、和地区的反复拉锯,消耗了不少元气。北面四州的驻军,与朱温势力的摩擦也日渐增多。
这一日,杨行密再次登高远眺东方。袁袭站在他身边,轻声道:“主公,时机将至矣。孙儒北防朱全忠,西与我纠缠,其力已分。我观天象,淮南气运,将有大变。”
杨行密目光坚定,缓缓道:“两年蛰伏,我辈秣马厉兵,等的就是这一刻。孙儒暴虐,人神共弃!传令诸将,加紧备战。待秋粮入库,便是我等东下扬州,与孙儒决一死战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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