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意渐明

　　晨雾还没散尽时，张丝绒的电话就打到了度假村前台。李航举着听筒喊他，声音里带着揶揄：“杨哥，绒绒姐说她外婆包了艾草团子，让你过去吃早饭。”

　　杨伟正在静室检查修复的聚灵阵，闻言指尖的朱砂笔顿了顿，在阵纹的收尾处洇出个小小的红点。白灵从他袖管里钻出来，赤金色的瞳孔盯着电话方向，尾巴尖的红毛轻轻颤动 ~ 这灵狐似乎总能提前感知到张丝绒的消息。

　　“告诉她马上到。” 他放下笔，用湿巾擦掉指尖的朱砂，白灵已经熟练地跳进储物袋，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杏林村的石板路被晨露打湿，踩上去咯吱作响。张丝绒外婆家的竹篱笆爬满了牵牛花，紫色的花瓣上还挂着水珠。刚走到院门口，就闻到一股艾草的清香，混着糯米的甜气，勾得人食欲大开。

　　“你可算来了。” 张丝绒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发梢沾着点面粉，“外婆等你好久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礼盒上 ~ 里面是他特意让王宏从城里捎的桂花糕，“又带东西，外婆会说我的。”

　　“空手来才该挨说。” 杨伟把礼盒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空气中飘着她发间的薄荷香，与他身上的艾草团子气息缠在一起。

　　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个青花大碗，里面堆满了碧绿的艾草团子，蒸汽缭绕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用竹筷夹起一个，笑眯眯地说：“小伟尝尝，我这老婆子的手艺，比不得绒绒妈做的精致。”

　　杨伟咬了一口团子，艾草的微苦混着豆沙的甜，在舌尖漫开熟悉的味道。记忆突然被拽回十二岁那年，母亲也是这样在灶台前忙碌，蒸笼里飘出的艾草香能漫过整条胡同。他低头扒拉着碗里的团子，眼眶微微发热，没注意到张丝绒正担忧地看着他。

　　“慢点吃，不够还有。” 外婆又递来一个，“绒绒说你在搞度假村，肯定累坏了，多补补。”

　　饭后看老照片时，阳光正好透过窗棂，在相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张丝绒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扒着邻居家的门框，眼巴巴地望着里面踢毽子的男孩们：“小时候总盼着有个哥哥，能带我爬树掏鸟窝。”

　　杨伟的手指顿在相册边缘，白灵不知何时从储物袋溜了出来，正蜷在老人的藤椅上打盹，尾巴尖的红毛扫过照片上女孩的羊角辫。他忽然想起李航说过的话 ~ 绒绒小时候总跟在男孩堆后面，被欺负了也不吭声，就偷偷抹眼泪。

　　“现在有我呢。”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心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张丝绒愣住了，杏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下头，指尖在相册封面的向日葵图案上轻轻摩挲。

　　离开时，外婆塞给杨伟一布袋艾草团子，说是让他带回去当点心。张丝绒送他到村口的老槐树下，从帆布包里掏出条藏青色围巾：“冬天快到了，这个给你。”

　　围巾上织着细密的格纹，边角处藏着朵小小的向日葵，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初学的作品。“我织了好久。” 她的指尖有意无意划过他的掌心，带着点微麻的痒，“别总忙工作，记得保暖。”

　　杨伟握紧围巾，触感温润，像是还残留着她的体温。白灵从他怀里探出头，对着张丝绒晃了晃尾巴，赤瞳里映着她泛红的耳根。

　　“周末度假村有篝火晚会，你来吗？” 他突然问，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张丝绒的眼睛亮了亮：“可以带外婆去吗？她总说想看看你弄的温泉。”

　　“当然。”

　　看着她蹦蹦跳跳跑回院子的背影，杨伟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元婴、关于飞升的念头，都抵不过此刻掌心里的温暖。悠游子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带着惯有的嘲讽：“元婴期还没到就想过退休生活？”

　　他没理会，只是把围巾往脖子上绕了两圈，薄荷香混着艾草气钻进鼻腔，像在心里种了片春天。白灵用脑袋蹭他的下巴，像是在说这人间烟火，比星际尘埃好闻多了。

　　回到度假村时，王宏正指挥工人挂灯笼，见了他就喊：“杨哥，你这围巾挺别致啊，绒绒妹子织的？” 李航在一旁起哄，被他笑着推了一把。

　　暮色降临时，杨伟坐在静室的蒲团上，指尖缠着围巾的线头。聚灵阵的光纹在地面流转，映得围巾上的向日葵忽明忽暗。他忽然明白，所谓大道，从来不是孤身上路，而是带着这些温柔的牵绊，在人间烟火里，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模样。

　　白灵蜷在他脚边，发出轻微的鼾声。窗外的月光落在围巾上，将那朵小小的向日葵照得透亮，像在诉说一个关于等待与相守的秘密。杨伟握紧拳头，感受着掌心的温度 ~ 这里有他想要守护的人，有值得珍惜的暖，或许，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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