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敲山震虎

　　榆林巷宅院的书房内，灯火彻夜未熄。沈清弦伏案疾书，将应对之策思虑得更为周详。萧执的示警如同利剑悬顶，逼得她必须将每一步都走得慎之又慎，却又不能显露出半分怯懦。

　　次日一早，韩管事便带来了初步查探的消息。那家新开的“凝香馆”，东家确系姓褚，名褚良，乃是已倒台的褚文渊一个出了五服的远房侄孙，原本靠着褚文渊的势做些不大不小的药材生意，褚党倒台后沉寂了一段时间，不知如何与陆明轩勾连上，竟拿出大笔银钱，盘下东市一处不小的铺面，堂而皇之地打出了“凝香馆”的招牌，主营亦是脂粉香料。

　　“姑娘，据下面的人观察，那铺子里的货品，无论是包装、名称，都刻意模仿我们凝香馆，甚至有几款香露的气味，乍闻之下也有七八分相似，但用料粗劣，价格却比我们低上三成。”韩管事面色凝重，“他们还在市井间散布谣言，说我们玲珑阁店大欺客，价格虚高，他们的货才是物美价廉的正宗云云。”

　　果然如此。沈清弦心中冷笑，这等混淆视听、低价倾轧的手段，虽不算高明，但对于许多不明真相、或是贪图便宜的客人而言，却极具迷惑性，长此以往，确实会分走凝香馆不少客流，更会损害玲珑阁辛苦建立起的口碑。

　　“可知他们模仿的是哪几款香露？原料来源可查到了？”沈清弦问道。

　　“主要模仿的是我们凝香馆卖得最好的‘秋水’、‘暖玉’两款香露，还有‘玉芝皂’。”韩管事答道，“原料来源还在查，但看那成色气味，多半是用了些劣质香精和低廉的皂基，成本极低。”

　　“好。”沈清弦眼中寒光一闪，“他们既敢打着‘凝香馆’的名号，行此鱼目混珠之事，便休怪我不讲情面了。”她沉吟片刻，吩咐道，“韩叔，你立刻去做两件事。第一，以玲珑阁总号的名义，向东市兵马司及京兆府递交诉状，状告那家铺子‘冒用商号、仿造包装、以次充好、混淆视听’，将我们搜集到的真假货品对比、以及他们散布谣言的证据一并附上，要求官府勒令其即刻更名、停止侵权，并赔偿损失。”

　　这是明面上的官方途径，虽官府办事可能拖沓，但至少要摆出强硬姿态，占据法理高地。

　　“第二，”沈清弦继续道，“让我们的人，在茶楼酒肆、市井街巷，将褚良与褚文渊的关系，‘不经意’地透露出去。重点要说明，此褚良乃是褚党余孽，如今不思悔改，竟又行此龌龊商贾之事，企图扰乱市廛。”她要借褚文渊这面早已臭名昭着的旗帜，先将对方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让那些稍有见识的客人对其心生厌恶与警惕。

　　“是，姑娘！”韩管事精神一振，东家此举，可谓精准打击。

　　“另外，”沈清弦叫住他，“通知宋怀瑾和赵掌柜，三日后，凝香馆举办一场‘新品品鉴会’，推出我们改良后的‘秋水’、‘暖玉’香露，以及新研制的‘竹韵’香露和‘冰肌’药皂。所有货品，当日一律八五折酬宾。我们要让客人亲眼看看、亲身体会，什么才是真正的‘玲珑’品质！”

　　她要借此机会，不仅反击仿冒，更要进一步提升自身产品的竞争力，用实实在在的品质，将那些劣质仿冒货彻底比下去！

　　韩管事领命而去，步履匆匆。

　　安排完这些，沈清弦又将目光投向了研配司。仅仅防御是不够的，她必须让对手看到，玲珑阁真正的壁垒在于持续不断的技术创新。她召来秋雁与冬青，将几种母亲手札中记载的、较为生僻但效果独特的香花药材图样交给她们。

　　“你们近日功课大有长进。”沈清弦看着眼前两个眼神清亮的丫头，语气温和却带着期望，“这几味药材，市面上罕见，但于调香颇有奇效。你们拿着图样，多去几家药行问问，看能否寻到，或是打听到可能的产地。此事不急，但要用心。”

　　她开始有意识地锻炼她们独立办事的能力，也为玲珑阁寻找更多潜在的独特原料。秋雁、冬青闻言，既紧张又兴奋，郑重地接过图样，表示定会尽力。

　　三日时间，倏忽而过。这日，东市凝香馆门前，彩绸高挂，宾客云集。宋怀瑾与赵掌柜亲自在门前迎客，笑容可掬。馆内，新推出的“秋水”、“暖玉”香露香气更显清透隽永，“竹韵”香露带着一股山林间的清新之气，“冰肌”药皂触感清凉细腻，引得众多女客纷纷试用，赞不绝口。八五折的优惠力度，更是让销量节节攀升。

　　而与这边门庭若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斜对面那家冒牌的“凝香馆”，却是门可罗雀。偶尔有不明就里的客人走进去，闻了那刺鼻的香气，看了那粗糙的包装，又听到周围人隐隐约约关于“褚党余孽”、“劣质仿冒”的议论，大多摇摇头便退了出来。官府那边虽还未有明确动作，但玲珑阁高调维权和新品热销的消息已然传开，加之其背后可能牵扯的睿王府背景，让许多原本观望的商家和客人，都对那冒牌铺子敬而远之。

　　这一套“敲山震虎”的组合拳下来，虽未立刻将那冒牌“凝香馆”彻底打死，却无疑沉重打击了其气焰，有效遏制了其扩张势头，更向外界清晰传递了一个信息——玲珑阁，绝非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消息很快传回榆林巷。沈清弦听着韩管事的禀报，面色沉静，并无太多喜色。她知道，这只是挫了对方的锐气，陆明轩与褚良绝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定然还有后手。

　　果然，当日下午，负责监视陆明轩的顺才匆忙回报：“东家，陆明轩今日午后，悄悄去了一趟……去了睿亲王府后街的一处宅子，约莫停留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睿亲王府后街？沈清弦心中一凛。他去那里做什么？那宅子里住的又是谁？难道……他竟胆大包天，想通过其他渠道，将脏水泼向萧执？

　　风雨并未停歇，反而似乎转向了更深处。沈清弦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然收紧。她必须更快，更准地找出破局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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