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微澜初起

　　她没想到，他不仅支持，竟想得比她更周全，更深远！直接将她一点微小的善念，变成了一项足以惠及更多人的义举，且立于不败之地。

　　“夫君！”她激动地搂住他的脖颈，眼中光彩熠熠，“你……你真好！”

　　宇文成都享受着她崇拜的目光，搂着她的腰，低声道：“夫人心有鸿鹄，为夫岂能不做那托举之风？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不久，“将军的私塾”在京郊几个村庄悄然开办了起来。

　　消息传出，不仅在军中引来一片赞誉，那些伤退老兵感激涕零，连朝堂之上，皇帝和太子听闻，亦是对宇文成都此举大加赞赏，称其“体恤下情，不忘根本，有仁将之风”。

　　杨雪霁则更加忙碌，她时常会悄悄去私塾看看，有时会带去一些笔墨纸砚，有时只是远远听着里面传来的稚嫩读书声，心里便充满了平静的喜悦。

　　她开始系统地整理一些适合孩童启蒙的简易读本，甚至尝试将一些实用的算法、辨别药材、乃至基础的农事常识编成朗朗上口的歌诀。

　　她找到了除却爱情与家庭之外，另一份能实现自身价值、并与他并肩同行的道路。

　　宇文成都有时归家，会带来太子赏赐的御点，或是哪家大臣府上送来的新奇玩意，但更多时候，他会饶有兴致地听她讲述私塾的进展，听她那些关于编书歌诀的“异想天开”。

　　他会给她提些建议，甚至会拿一些军中用来记口令的简单韵文给她参考。

　　书房里，常常出现这样的景象：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于灯下处理军务公文，而他娴静美好的夫人则在一旁的小几上，认真写着画着她的启蒙歌诀，偶尔低声交流几句，气氛温馨而融洽。

　　他们的感情，在这些看似平常的细碎时光里，在对于家国、对于未来的共同认知与努力中，愈发深沉厚重，充满了独特的、只属于他们的默契与共鸣。

　　这并非仅仅是你侬我侬的甜蜜，更是灵魂相互吸引、彼此成就的深刻与坚定。

　　“将军的私塾”办得有声有色，杨雪霁投入了大量心血，人也愈发开朗自信，时常往返于城中府邸与京郊田庄、村落之间。

　　这一日，她从京郊回来，眉宇间带着几分倦色，却也有完成事务的满足。

　　她刚踏入府门，老管家宇文德便迎了上来，神色有些微妙。

　　“夫人，您回来了。”

　　宇文德行礼后，略作迟疑，道：“今日午后，有一位姓柳的公子前来递帖拜访，听闻您不在，便留了礼物和口信，说是……感谢夫人昔日赠药之恩，他如今已康复，特来答谢。”

　　“柳公子？”杨雪霁微微一怔，一时没想起是谁。

　　樱时在一旁小声提醒：“夫人，您忘了？约莫两个月前，咱们去慈恩寺上香回来的路上，不是遇到一个晕倒在路边的书生吗？”

　　“您让停了车，给了他一瓶清心丸，还让随从送他去了附近的医馆。那医馆大夫好像说他姓柳……”

　　杨雪霁这才恍然记起。

　　那日春雨淅沥，确有这么一桩小事。

　　她当时只是举手之劳，并未放在心上，甚至连那书生具体模样都记不清了。

　　“原来是他。礼物可退回去了？”杨雪霁微微蹙眉，觉得收受陌生男子的礼物不甚妥当。

　　宇文德道：“老奴当时便婉拒了，说夫人不在，不敢代收。”

　　“但那柳公子甚是执拗，放下礼物便走了，是一方上好的徽墨和一套湖笔。老奴已将其另行存放，未入库房，等候夫人发落。”管家处事极为老道。

　　杨雪霁点头：“德叔处理得妥当。将那笔墨寻个由头，捐给私塾的孩子们用吧。若那位柳公子再来，便说我心意领了，谢礼万万不敢当，请他不必再费心。”

　　“是。”宇文德应声退下。

　　杨雪霁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很快便抛诸脑后。

　　然而，晚间宇文成都回府，一同用膳时，他却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听闻今日有位柳公子来府上寻你？”

　　杨雪霁正替他布菜，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他神色如常，依旧慢条斯理地用着汤，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但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情绪。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甜意。

　　她放下银箸，将事情原委，包括如何偶遇、如何赠药、如何让管家处理礼物，都细细说了一遍，末了笑道：“夫君莫非连这等陈年旧事、无关之人的醋也要吃？”

　　宇文成都被她说破心思，面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故作淡然道：“胡说什么。我只是听闻有外男寻你，过问一句罢了。你处理得很好。”

　　但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略显生硬的语气，却泄露了他并非全然不在意。

　　杨雪霁心中莞尔，知他这般位高权重、冷峻寡言的人，能流露出这般细微的醋意，已是极为难得。

　　她非但不恼，反而觉得他此刻的模样，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鲜活可爱。

　　她不再多说，只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蟹粉豆腐，亲自递到他唇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夫君近日操劳，多吃些。旁的人、旁的事，哪有夫君和这府里的事重要？”

　　宇文成都看着她递到唇边的菜肴，又对上她那了然又带着些许调侃的目光，那点因陌生男子献殷勤而起的微妙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他张口吃下，咀嚼几下，忽然伸手，握住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指尖在她细腻的内腕轻轻摩挲了一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低声道：“夫人如今越发能言善辩了。”

　　语气里，已带了明显的暧昧与宠溺。

　　杨雪霁脸颊微热，轻轻抽回手，嗔了他一眼：“好好用膳。”

　　一场极微小的、甚至未曾掀起的醋海微澜，就这样化为夫妻间心照不宣的情趣，反而让气氛更加旖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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