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违心之举

　　书房内，杨雪霁端坐着，脸色苍白，指尖用力掐着掌心，才维持着语气的平静：“德叔，如今我身子不便，无法好好伺候将军。府中事务繁多，也需人分担。”

　　“我想……为将军物色一两位性情温婉、家世清白的良家女子，纳入府中为妾，也好为宇文家开枝散叶。您看……京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宇文德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夫人！这……将军他……”

　　他是看着宇文成都长大的，深知将军对夫人的心意，绝无此意啊！

　　杨雪霁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却掩不住一丝颤抖：“德叔，我意已决。将军忙于国事，此等内帷小事，不必烦扰他。”

　　“你只需暗中留意，将合适人选的画像、家世背景整理好，报与我知便可。切记，要悄悄进行，暂勿声张。”

　　宇文德看着夫人那强装镇定却难掩哀戚的神色，心中了然，定是外界的压力让夫人做出了如此违心的决定。

　　他心中叹息，却不敢违逆主母的命令，只得躬身应道：“……老奴遵命。”

　　接下来几日，杨雪霁强打起精神，开始“尽职尽责”地履行主母的“职责”。

　　她借着翻阅府中旧例账册的名义，暗中查看宇文德悄悄送来的一些适龄女子的名帖和画像；

　　她甚至以挑选绣娘为借口，召见了京城几家有名牙婆，旁敲侧击地打听谁家有待字闺中、性情温顺的女儿。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如同在油锅里煎炸。

　　每看一幅画像，每听一句介绍，都像是在用刀凌迟自己的心。

　　她常常看着看着，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掉下来，滴落在那些陌生的女子画像上，吓得樱时连忙帮她擦拭，心疼地劝道：“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将军绝不会同意的！”

　　杨雪霁只是摇头，泪落得更凶：“你不懂……这是我该做的……是我该做的……”

　　她像是魔怔了一般，沉浸在自我牺牲的悲壮和无法言说的痛苦里。

　　她的异常如何能瞒得过宇文成都？

　　他察觉她情绪愈发低落，时常偷偷垂泪，问她又只说无事，身子也似乎更显清减。

　　他焦心不已，只当是孕期忧思过重，请了太医来看，也只说是心绪郁结，需放宽心。

　　直到两日后，宇文成都提前从军营回府，想陪她用午膳。

　　踏入正院时，恰好听到偏厅内传来杨雪霁与宇文德的低语声。

　　他本不欲打扰，却隐约听到“……张家庶女……性情倒还温顺……”，“……李校尉的妹妹……家世清白……”，以及宇文德犹豫的应答声。

　　宇文成都脚步顿住，眉头缓缓蹙起。

　　张家？李家？

　　这些人家与将军府并无深交，雪霁为何突然关心起别人家的女眷？

　　他心中起疑，悄无声息地走近几步，凝神细听。

　　只听杨雪霁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吩咐道：“……德叔，将这两位的画像和家世背景再详细整理一份给我。”

　　“还有……打探一下，她们可通晓诗书，性情是否真的柔顺，最好……最好是好生养的……”

　　“好生养”三个字，如同惊雷般劈入宇文成都的耳中！

　　他瞬间明白了！明白了她近日的郁郁寡欢、她的偷偷垂泪、她的反常举动！

　　她竟然！竟然在暗中张罗着为他纳妾！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愤怒、受伤和巨大失望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内轰然爆发！

　　他猛地一把推开偏厅的门！

　　“砰”的一声巨响，惊得里面的两人骤然回头。

　　只见宇文成都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眸中翻滚着骇人的风暴，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怒气。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直射向杨雪霁，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你在做什么！”

　　杨雪霁被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和震怒吓得脸色惨白，手中的名帖“啪”地掉在地上。

　　她慌乱地站起身，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宇文德更是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息怒！”

　　宇文成都看也不看宇文德，一步步走到杨雪霁面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告诉我，你这些天魂不守舍，偷偷掉眼泪，就是在忙这些？忙着为你丈夫，物色妾室？！”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深深的受伤。

　　杨雪霁被他眼中的风暴和话语里的刺痛灼伤了，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哽咽着，试图解释——

　　“夫君……我……我只是……只是觉得……这是我该做的……我不能让你被外人议论……不能让宇文家……”

　　“够了！”宇文成都猛地打断她，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什么是你该做的？替我广纳妾室是你该做的？将我推给别的女人是你该做的？！”

　　“杨雪霁！在你心里，我宇文成都到底是什么人？是一个贪图美色、需要三妻四妾来彰显权势的庸人？还是一个离了女人就活不了的纨绔子弟？！”

　　他从未对她说过如此重话，此刻却是真的气急了，伤透了心。

　　他以为他们之间早已心意相通，生死相许，容不下第三人。

　　他为了她，不惜忤逆圣意，拒绝一切诱惑。

　　可她呢？她却在这里“贤惠”地、亲手要将别人推到他身边！

　　杨雪霁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泪水流得更凶，拼命摇头：“不是的！夫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为难……不想你被人说……”

　　“我不想听！”宇文成都猛地一挥手，将桌上那些名帖画像全部扫落在地。

　　纸张纷飞，如同他们此刻破碎的心情。

　　“我宇文成都行事，何需在意旁人嚼舌根？！我只要你知道！我只要你信我！我只要你！”

　　他指着她的心口，眼神痛楚而失望。

　　“可你信了吗？你信过我吗？！你宁可听信外人的闲言碎语，宁可自己躲起来伤心掉眼泪，宁可做这些违心的事情来折磨自己折磨我！你都不肯信我给你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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