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饲魔之议

　　战斗结束后不久，宇文化及与大军一同赶到，有条不紊地先行安排隋帝更换住所事宜，而后布置防务，救治伤员。

　　老父亲带着长子宇文成都离去的背影，不无萧瑟。

　　到这时，隋帝杨广才想起来少了一个人。

　　“司马德勘，骁果军副将姜松姜永年呢？竟敢避战不出，不愿护驾？你安排好防务后去找到他，带他来见朕！”

　　“是。末将领命。”

　　隋帝杨广在众军护卫下，还是觉得不安全，担忧秦真杀个回马枪。诚心以请教武学为由，邀请宋缺和祝玉妍更换住处，就近保护。

　　不多时，四人被侍卫带到隋帝的新住处。早有宫女打扫干净，纤尘不染。

　　宋缺和祝玉妍的住处就在附近。和预定给宇文成都的住所，紧挨左右。

　　隋帝杨广一屁股坐在主位，招呼天刀宋缺和阴后祝玉妍入座，木易指挥宫人奉上贡茶。

　　经过一路缓和，隋帝杨广已能按下心中的恐惧，思量对策。

　　茶过数盏，隋帝轻咳一声。

　　“镇南王、祝宗主，今夜之事，你们怎么看？”

　　出于对皇帝身份的尊敬，宋缺轻轻放下手中茶盏，躬身标准一礼。

　　“秦真此人，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我等三人合力，竟只能勉强阻挡他行凶，无法将之擒拿。依臣看，当世无人可敌之。要战胜他，唯有一法——”

　　“那就是......他自愿走进陷阱，再以天下高手围攻，外围还要有大军悍不畏死、奋力拖延其撤退脚步，才有成功的可能。”

　　隋帝杨广摇头。

　　“镇南王此言有理，然此法变数太大！各方高手立场各异，岂能同心协力？就算如今毕玄和傅采林找上门来，愿意围杀秦真，朕也不愿答应。”

　　即便明知杨广此言，不过是虚张声势，但深陷华夷正统的宋缺，依然受用。

　　“何况......求生乃人之本能。就算是朝廷精锐，朕以重赏诱之，未必能战胜死亡的恐惧。”

　　隋帝提出困难，宋缺也明白。若是培养死士，辅以药物控制，确实可以一战。但人数不足，没有阵法，又无法承担阻拦秦真之责。

　　“还有一个办法......”

　　“哦？请镇南王言明！”

　　“光武皇帝旧事。”

　　“天降陨石？”

　　“嗯。”

　　杨广都快气笑了，碍于天子的气量，还是强压怒气，请宋缺入座。

　　转头看向祝玉妍，犀利的目光中，暗藏警告。大有你若是敢糊弄朕，看朕办不办你，的意味。

　　“陛下，本宗有一法，是为——以身饲魔。”

　　“敢问祝宗主，何解？”

　　宋缺看得分明，此次杨广直面秦真，真的被天霜拳惊住了。

　　如今宇文成都昏迷不醒，杨广极度缺乏安全感。

　　这才毫无天子风度，迫切需求绝杀秦真、乃至牵制此人的方法。

　　所谓以身饲魔，宋缺身在江湖，岂会不知。

　　嘴角带笑，抿着清茶，静静观赏祝玉妍的表演。

　　“陛下稍安勿躁，容在下细细道来。”

　　贡茶润喉，祝玉妍将石之轩的经历换个版本，娓娓道来。

　　故事中，石之轩本名裴寂，出身河东裴家，惊才绝艳，为朝廷做过大贡献，深得先帝赏识。又故意隐去他在江湖上心狠手辣的过往。

　　重点来了！

　　在祝玉妍口中，她和石之轩有情。意外得知是先帝欲摆脱佛门，派石之轩化名潜入人才凋零的花间派，意图整合百家，制约佛门。

　　成功前夕，佛门代表慈航静斋派出当代圣女碧秀心以身饲魔，石之轩深陷爱情，成家立业，就此放下雄心壮志。

　　数年后，碧秀心生下一女，又破解石之轩毕生心血《不死印法》无果，心力耗尽而死。石之轩恰到好处被佛门四大圣僧追杀，精神分裂，不知所踪。

　　至此，石之轩隐遁。

　　祝玉妍晚到一步，石之轩幼女落在慈航静斋之手，扭曲事实，多年灌输思想，使其继承母亲碧秀心的武学之时，就此恨上多年不见的父亲。

　　祝玉妍讲得清楚，杨广也听得分明。

　　“石之轩失踪，唯一后人握于敌手，他彻底失去了对抗佛门的可能。”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

　　“所以，祝宗主的意思是，朕也对秦真施展美人计，让他困于温柔乡？”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杨广沉默了。

　　旋即在心底思索此法的可信性。

　　以身饲魔说到底，不过是美人计。秦真没有家室，而皇室有的是妙龄女子，条件具备。但是，生民军的政策，杨广很清楚，堪称对皇权的否定。

　　皇家和秦真，没有和解的可能。

　　山东十六州不好说，但博州和最近的济州加起来近百万百姓，是切身体会过没有皇权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种子已经种下，就算杀掉秦真，在史书上抹掉生民军的存在。

　　百年后，口口相传的生民军所思所行，依旧会流传世间。只待杨家失德，必定卷土重来。

　　突然，杨广想到了什么，眼神直勾勾地看向风姿绰约的祝玉妍。

　　被这种饿狼般的目光注视，饶是祝玉妍一身大宗师修为，早已寒暑不侵，亦不由心惊。生怕这位隋帝不讲武德，强行将自己纳入后宫。

　　到时，是杀，还是杀呢......

　　隋帝杨广似乎也感受到了寒意，旋即岔开话题。

　　“不知祝宗主麾下，可有适合执行此策的人选？”

　　“陛下，我阴癸派弟子自问有几分姿色，然此事关系重大，应当咨询有成功经验之人，方显稳妥。”

　　宋缺一口茶水堵住喉咙，差点笑出声来。

　　他和秦真常年有书信来往，算是知晓对方的性情。若是慈航静斋来这一出，想不为敌也不行了。

　　至于他本人和祝玉妍出手护卫隋帝，自然是对方开出了足够的价码。

　　这一点，宋缺早就准备好说辞和秦真解释。何况，方才他未曾全力出手。相信祝玉妍也是一样。

　　“祝宗主所言甚是。木易，传旨终南山！召慈航静斋十日内派足够的高手前来助阵，否则朕不介意向佛祖借粮，以应战事。”

　　“是！陛下。”

　　见事情谈完，木易出声道：“另外今夜您受了惊，是否要召娘娘们侍寝。”

　　“你看着安排吧。”

　　“遵命。”

　　见此，宋缺和祝玉妍相继告退，一前一后回到各自帐中。

　　两人全力放开感知，确认周围二十丈内无人偷听，方才隔着营帐，运起传音入秘之法，悄然沟通。

　　“宋阀主，你我两家都是生民军的盟友。如今既没有通知对方应敌，又出现在此阻挡秦先生行事，想好该怎么交代了么？”

　　“何须交代？你阴癸派矢志复兴百家，和广开民智的生民军一拍即合。可我宋家，是生民军打击的门阀世家一流啊。”

　　宋缺早有腹稿。“本座没有全力出手，就是给秦兄释放善意。倒是你祝宗主，居然没有提前发觉朝廷大军的动向，有些说不过去吧。”

　　“笑话！本宗身兼门派数千弟子性命，行事不可不慎。而且，别说你没看出来朝廷此次出兵的猫腻。”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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