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定心

　　也是在这一刻，你发现少主配合了不少，似乎已经放弃了鲁莽冲动去救人的念头。

　　可你们也被右副使派来催促的小兵看住了，还近身将你们护送到左右副使迫使绿林寨被俘虏糙汉子们赶制兵器甲胄的铸剑场监工台去。

　　一路上都有贼人来来回回，你小心左顾右盼，想找个合适的逃跑机会。

　　目光所及的是绿林寨早已经被攻陷的攻防哨点。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寨内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会被发觉。

　　那寨墙之上的攻防哨点是你和徐老亲手维修过的，其威力你还亲身体验过，区区肉身根本无法抵御那样高强度的高速攻击，一动便是个死。

　　更何况你还要同时保证王小妮、少主，还有彩霞的安全。

　　你一拖三。

　　该怎么办才好呢？

　　还没有找到应对之策的你只好继续伪装成押解少主的右副使亲兵继续往前走。

　　少主此时也只能跟着你的步伐节奏被你押解着走在前面。

　　目光所及之处。

　　看见的都是满目疮痍的绿林寨。

　　四处飘荡而起着贼人彻夜烧杀抢掠未完全熄灭的篝火浓烟。

　　那些你们绿林寨平日里用来锻造兵器的上等木料被他们恶意堆积点火，或搭成圈，圈住你们绿林寨平日都不舍得杀来吃的鸡鸭牛羊等牲畜，大大小小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发出寨毁家破的哀鸣。

　　旁边是已经被野蛮屠杀取肉分食所丢弃的皮肉毛发，以及没有啃干净的骨头，同样被随意丢弃。

　　原本并未规划出道路的前院此时被你们绿林寨男女老少惨死的尸体一具一具地垒出双行道，十步一岗哨地设岗看守警惕。

　　来来回回是完成了新一轮烧杀抢掠的贼人。

　　你聚精会神思虑着逃生良策，押解少主的双手突然感觉到他越来越剧烈的阵阵哽咽抽噎带动的身躯的颤抖。

　　你回过神来去查看他的情况，却先感受到王小妮和彩霞偷偷使过来的关怀的目光。

　　“少主……”

　　她们默声哀婉。

　　少主仿佛感知到了一般侧脸将泪水抹在肩膀上，注意力突然被两个肩扛手抬搜刮掠夺而来的财物的贼人的恶意贬低式对话吸引。

　　“还说是大寨呢？

　　真正值钱的家伙少之又少！

　　还要我们费劲来来回回地搜，来来回回地搬。

　　要我说啊。

　　这绿林寨老寨主就他妈是个废物！

　　赚钱赚钱又不会赚！

　　保护寨子又没本事！

　　徒占其名，虚有其表！

　　怪不得轻轻松松就被咱们给弄死了！”

　　“就是啊！

　　要不是运气好能搜出来几个女娘，我才懒得一趟一趟地去呢！”

　　“可不是嘛？

　　哈哈哈！

　　要说这绿林寨也就那些女娘们还值得看些，一个个水灵灵的。

　　就是一个个的都烈得很！”

　　“烈才好玩嘛！

　　随手抓来一个娃娃要挟她们一下，她们就从了！

　　哈哈哈！

　　殊不知等老子玩爽了，她们两个都得死！

　　老子一刀一个就跟杀鸡一样！

　　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个法子好！

　　先给她们希望，再掐灭她们的希望，她们还以为自己牺牲自己做了贞洁烈女呢，哈哈哈！

　　现在我想起她们知道真相以后羞辱尖叫的声音，我就兴奋！

　　等搬了这趟我们再去。

　　听说被俘虏的那些女娘已经都被赶到厨房去给咱们烧菜了。

　　她们可都没有被碰过呢。”

　　“啊？

　　有这好事儿你不早说！

　　走走走！

　　我们快点把东西搬上去好马上赶过去。

　　哈哈哈！”

　　贼人奸邪大笑着从少主身边过。

　　“禽兽！”

　　你便听见咬碎钢牙的低吼从少主喉咙里发出，意识到不对劲的你赶紧继续装做贼人模样使劲押住少主，以蛮力压制他的情绪。

　　王小妮和彩霞两人也低声配合劝得急切。

　　“少主别冲动，别冲动，有人，有人。”

　　在专门过来领你们过去的右副使特派小兵背后发出细微的哼哼唧唧声，令他警觉地转头回眸。

　　“嗯？

　　什么声音？”

　　王小妮和彩霞两人便立即闭了嘴。

　　特派小兵又警惕扫眼向你。

　　看见你双唇紧闭，面若冰霜，双眼死鱼，当即放松了心地转而去查看少主的动静。

　　发现少主整个人已经恨得双眼通红，一副若不是双手被你押解着，必定要扑上去跟他抵命相搏的模样，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巴掌拍头骂道。

　　“丧家之犬看什么看？

　　不服气啊？

　　不服气你来打我，来杀我啊！

　　没本事就得认！

　　挨打就立正！

　　懂不？

　　走快点别磨磨蹭蹭耽误老子的路程！

　　走！”

　　呵斥声既出。

　　王小妮和彩霞不约而同悄悄给少主使过去关心哀婉的眼神，却也无奈地往前走。

　　你见形势不利于你们，也只好手上使劲，将少主往前押解。

　　少主后背受力，也只能忍辱走着，目光却直直锁着方才那两个小兵离去的方向。

　　视线远去，往上。

　　便随着人游走到你们绿林寨昨晚为了广开寨门邀请三十六寨而特意搭建的大平台上。

　　看见那些贼人一个一个地往大平台之上早累积成一座小山一座小山的财物之上继续倾倒而出搜刮掠夺而来的财物，逐个清点登记入册，吃相贪婪凶残。

　　“禽兽！”

　　少主从咬紧的牙关吐出来两个字。

　　向上游走的视线却突然定格在了大平台展板之上。

　　老寨主的尸身正悬挂暴晒在那里。

　　“爹！”

　　少主嚎出一声绝望悲怆，声音随即哑了下去，默声痛哭流涕，脚步便再也走不动了，身躯颤抖了两下，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痛苦得弓腰头埋低，面朝地面嚎叫。

　　“爹！”

　　双臂带动双臂蛮力抽动，试图从你佯装贼人押解的动作下抽出去拳击地面。

　　“少主！

　　呜呜呜呜……”

　　彩霞跟着哭了起来。

　　此时远处又再度隐隐约约传来女娘遭受调戏侮辱挣扎后惨死刀下的声音。

　　寨毁家破阴霾死死笼罩着你们。

　　“是我没用！

　　是我没用！”

　　少主低头喊话，喊得鼻涕泪横流，被你押解在背后的双臂用力挣扎，一副要自扇巴掌的强烈冲动。

　　“嚎什么嚎？”

　　一巴掌便扇到他头上。

　　是专程过来领你们过去的特派小兵。

　　“嚎什么嚎？

　　一路磨磨蹭蹭哭哭唧唧！

　　跟个小娘儿们似的！

　　还不给老子动作快点！

　　快啊！

　　再不快点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语罢，一把大刀便架在了少主脖子上。

　　王小妮和彩霞二人吓得原地缩了脖子。

　　巡防小分队咔嚓咔嚓步伐整齐地从你们身边持刀巡防而过。

　　你们孤身四人，如同砧板鱼肉，根本无力反抗。

　　“走吧。”

　　你沉稳一声将少主拉拽而起，继续默声佯装贼人同伙将少主押解往前。

　　这回少主没再抵抗，只是闷声落泪往前。

　　与你们一同前往未知的危险。

　　走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绿林寨寨中道路，四周满眼却是你们不认识的疮痍破财，残垣断壁，冒着被烧杀抢掠过后的烟火。

　　口口浓烟呛得你们咳嗽连连、泪流满面。

　　穿过浓烟。

　　带头领路的右副使特派小兵回头交待你们。

　　“前面就是左右副使监工之地。

　　你们老实在此地等待。

　　等我通传，你们再过去。”

　　便拔腿而去。

　　这一幕像极了你第一次跟随你养父母被你主人召唤去当乐子供宾客玩耍时候仆人特意交待你注意事项的场景。

　　你双眼无神地将目光跟随他而去。

　　看见他一路走得急切，后背微微弓着，等到了左右副使跟前时，弓得更明显了，明明站着，却好似跪着仰视的模样，不论是言行举止神态还是气场都和在你们面前之时判若两人。

　　呵！

　　人！

　　你突然从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浓重鄙夷感。

　　目光时刻紧紧跟随，一见他招手示意，你便带上王小妮，分别押解着少主和彩霞，走到他们跟前，放开，左右手交叠做出他们约定的请礼手势。

　　“回大人。

　　人，已经带到。

　　请大人定夺。”

　　你未问而先发，气息四平八稳，配上你本就偏中性的嗓音，右副使竟然一时之间没有觉得有任何可疑，喜悦上来，还直接夸奖并赏了你，说。

　　“好！

　　懂事！

　　我最欣赏这种会干事还懂说话的！

　　来呀。

　　这是赏你的！”

　　语罢，随手将小塌中央小矮桌之上吃到一半的烤羊腿抛下来给你。

　　你惯性随手一抬便稳稳接住，随即左右手再度交叠做出他们懂的手势回道。

　　“谢右副使大人赏赐！

　　小的必定为右副使大人尽忠，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你熟门熟路，有模有样地应答，仿佛在这一刻，你就是他们其中一员一般。

　　喜得右副使连声叫好，又将目光扫向站你身边的王小妮。

　　“那么你呢？

　　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

　　王小妮火速表露紧张。

　　你当即出声插话。

　　“回右副使大人。

　　小的此行之所以耗费多了些时间，实属因为半路之上遇到一些事情。

　　却因此得到了一些事关左右副使生命安危的重要情报，要即刻报给左右副使大人！”

　　“什么重要情报？”

　　右副使飞快与左副使对过眼色，转而飞快挥手示意你上来。

　　“你上来与我细说。”

　　“是！”

　　你有模有样学着一路上那些贼人回应指令时的话语神态，顺从着快步走上监工台，右副使身侧。

　　春娘就在这时提着酒壶过来倒酒，一副鬼鬼祟祟之象。

　　右副使当即沉脸转向左副使。

　　“美人啊。

　　美人你来我这儿。

　　来。”

　　左副使便伸手唤走了春娘。

　　“左副使大人～”

　　春娘一声妩媚，两侧凌乱落下的碎发让她的媚态更添了可怜模样，风一吹便坏了般。

　　左副使怜惜地揉着她，将她按在自己的座位上，交代说。

　　“美人你在这儿等我啊。

　　你千万别动啊。”

　　拍拍她的葱葱玉手，又在上面不舍地吻了两口，而后快步走到右副使身边，与他挨着，做好了一起听事的准备。

　　右副使这才给了你一个眼神。

　　你便学得有模有样地弓腰贴在他们凑过来的耳边，将杨广陈亮两兄弟拜托你转告的关于高参军会趁屠寨清扫绿林寨余孽之际逐个拔掉左右副使亲信并最终杀掉他们以彻底夺权的有理有据的推测全部告诉给了左右副使听。

　　“好啊！

　　我就知道高参军他对咱们心怀不轨！

　　早就想除我两而后快了！”

　　左副使听完便来了一句怒骂。

　　右副使也是情绪高昂，连声补上。

　　“好在我们两个机灵，反手取胜，先打了他二十军棍！

　　要不然指不定现在挨军棍躺床上动不了的就是我们两个了！”

　　“哼！

　　可不能只是躺床上不动那么简单！

　　右副使小老哥你忘了吗？

　　今早高参军假借认人之名要对我两进行夺权治罪之实时候的样子，看着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样子！”

　　左副使情绪激愤地帮忙回忆。

　　右副使更气得拍案而起，破口大骂。

　　“天杀的高参军！

　　我们只不过是治了他恶意举报之罪！

　　他居然想要我们两人的性命！

　　简直欺人太甚！

　　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说罢就要去提刀。

　　“诶诶诶。

　　右副使小老哥你别冲动！

　　你这会儿要是去了，可不就遂了他的心意？

　　那后宅院厢房大部分都被征用来做物资收容和休憩之所，依规便是他高参军管事儿的地方。

　　那边多半是他的人。

　　但不说右副使小老哥你现在过去能不能杀了他。

　　这杀他的名头到底是哪个？

　　这高参军手底下少说也有亲兵50，总不能都杀了灭口吧？

　　那就算是都灭口，回头努瓦达大哥回来问起。

　　以努瓦达大哥的智慧眼见，咱们迟早要露馅儿。”

　　“哎！

　　这不行那不行！

　　你这读书人一整天尽让我憋屈！”

　　右副使一屁股坐了下来。

　　左副使连忙带笑着跟随坐定，手轻轻按上肩膀，嘿嘿两声便劝说道。

　　“现在好在是我们这边上下齐心，探知到高参军他们利用职权恶意排挤为难我们亲兵随从的事实。

　　我们可以以这个由头向努瓦达大哥禀报治他滥用职权之罪。”

　　“那就去啊。”

　　右副使上火道。

　　“诶右副使小老哥你看你又急了，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左副使按住右副使的胸膛。

　　右副使抖一下侧转，冷言冷语道。

　　“你接着说。”

　　“嘿嘿。

　　右副使小老哥。

　　小弟的意思是说。

　　横竖高参军他滥用职权排挤为难我们在先并且有证人。

　　他们又想趁乱灭了我们，我们倒不如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哼哼……”

　　左副使奸邪笑着。

　　“嘿我说——”

　　右副使猛地转身过来，一脸纳闷。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心思这样坏呢？

　　你之前还不是满腹经纶，满口仁义道德的吗？

　　怎么如今竟然能想出这般坏的点子呢？

　　我说左副使小老弟。

　　你该不会是平时在我跟前装蠢，回头像灭了高参军那般，把我也给灭了吧？”

　　“哎哟我说右副使小老哥啊！

　　我都喊你叫哥了！

　　你怎的还这般不信任我呢？

　　之前我是空降而来，在这营中也是人生地不熟。

　　这一左一右向来都是不对付。

　　我两又是一左一右。

　　我两既然是一左一右，一开始不对付那不是自然的嘛！

　　那要说我为什么突然这般。

　　那还不是要多谢右副使小老哥带我见识了这行军的快乐。

　　我才觉得之前那般实属压抑。

　　做人要及时行乐。

　　哈哈哈。”

　　左副使嬉皮笑脸着跟右副使哥俩好。

　　“去去去。

　　就你们读书人会说话。”

　　右副使有些脸红地推开他，继而补充道。

　　“总之眼下咱两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早上打那高参军的二十军棍，你也有一半。

　　回头你也脱不了干系。

　　哼。”

　　“是是是。

　　谁还想脱干系呢？

　　昨夜右副使小老哥你带我潇洒走那几回。

　　我早将全部身家托底告诉与你了。

　　你还不信我？

　　你不信我，我还不信你，怕你传出去害我性命呢！”

　　左副使半真半假开着玩笑。

　　右副使当即跳起来叉眼。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

　　我陆谦算什么人？

　　一言九鼎之人！

　　兄弟两肋插刀，我绝不含糊！

　　绝不是出卖兄弟之人！”

　　“是是是。

　　右副使小老哥说得对。

　　那要不然我怎么白喊你小老哥嘛。”

　　左副使做小伏低着。

　　右副使突然又脸红上来，回道。

　　“今早之事，也是我酒醉上头，所说的都是胡话，还请你不要记在心上。”

　　“啊？”

　　左副使忽地一愣，畅快上来道。

　　“咳，也是小弟我的错。

　　小老哥你也知道。

　　这是小弟我第一次开这样的荤腥。

　　这美人又太会伺候人，我一时也没忍住，独占了一宿，让小老哥在旁干看着，难免火气郁结于胸，加上又喝了酒，上头也是难免。

　　哎呀。

　　好在美人善解人意，今早给右副使小老哥物色了位小美人，还是美人的姐妹。

　　小弟我早上想着等忙完了回去和右副使小老哥一起享用，好缓和缓和咱哥俩的小摩擦。

　　这不人就梳洗干净带了过来。

　　那就让美人领她上来好好伺候小老哥你。

　　我们哥两一人一个，就都不用轮流等候，一起监工，一起快活，还能顺便想想怎么治那高参军，岂不快哉！

　　哈哈哈！

　　美人你去，去把你小姐妹领上来好好伺候我们右副使！”

　　左副使语罢便转身给春娘一个脸色。

　　“是，左副使大人。”

　　春娘知会站直行礼，转身面向台下被同样假扮成贼人模样的王小妮押解着的彩霞。

　　“不，不要。”

　　彩霞应激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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