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恐惧，让她慌不择路

　　这眉眼，这声音，这关切，一直都是他闺女，从来没变过。

　　只不过是，中间有挺长一段时间，她把自己搞左性了，如今又回归了真正的自己而已。

　　他宁俊生的闺女，怎能真是那种冷心冷肺罔顾亲情的薄幸之辈？

　　“她这么厉害，怎么会受伤？你可太看不起你姑娘了，宁二姑娘，你是这个。”

　　王嵩问此时已经不抖了，眼前也不黑了，朝着宁小啾伸出大拇指。

　　这姑娘，棒极了。

　　简直就和话本子里的红拂女侠一般厉害。

　　不不不，比她还厉害。

　　回头他必须找他大哥，定要给这姑娘写个辞藻华美的铭记，否则无以表达他内心的感激之情。

　　宋二老爷宋敖这时想起了什么，突然朝宁小啾喊道：“天呐，宁二娘你看到我们五娘和七娘没有？她们那里有没有……”

　　此话一出，刚死里逃生的众人心头骤然一紧。

　　常乐县主也在那边。

　　罗明钰眼中带着深深的恐惧，双手紧紧捂住嘴，唯恐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惊动正四处搜寻她们的两个刺客。

　　此时她正蹲在玉带溪旁边一座凉亭下面。

　　朱国公为了追求奢美，凉亭采用奇形怪状的玄武石充当基座，摆放形状各异就形成天然的躲藏地。

　　当时她和宋彩莲、宋彩蓝三人，原本在戏台观景台上坐着，一边赏景闲聊，一边看戏班子几位生旦角排曲。

　　这家戏班是京都很有名的‘吕家班’，其中一对双胞兄妹，一生一旦极为出色，极受京城富贵人家追捧。

　　三人看了足足一场戏，再排还是这一曲，宋五娘觉得无趣，就说要斗草。

　　奇花异草只有玉带溪周围较多，罗明钰想小憩片刻，不想顶着午时的太阳走那么远，就拒绝了她的提议。

　　随后，宋家两姐妹去采草，罗明钰就独自去女客舍歇息。

　　也就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她还未来得及入眠，隐约听到外面有嘈杂声传来。

　　起初她以为是戏班子那边排戏发出的声音，这间女客舍在木屋的最西端，距离戏台子确实很近。

　　可那些声音越发怪异，似乎是女子的哭喊声夹杂着尖叫声。

　　这声音，明显不是戏班子排戏该发出的腔调。

　　外面出事了？！

　　大燕朝承平多年，别说罗明钰这种闺阁女郎了，连当今宏德帝，都不曾经历过尸横遍野的杀戮场面。

　　也就先帝燕太宗和慧长公主这一辈，跟随着太祖四处征战杀伐。

　　燕太宗是个战争狂热分子，他一生基本都在外征战，是真正的马上皇帝，周边几个小国，已经被他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轮到宏德帝登基时，燕朝周边已经安稳数年。

　　但北戊、西戎这两国，因气候的恶劣，资源的缺乏，竞争与掠夺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意识，民风勇猛剽悍，向来对物产富饶的中原虎视眈眈。

　　自宏德帝登基至今，周边小国仍存敬畏之心，但北戊、西戎、南疆、新罗四国心思浮动，不停在燕朝边界骚扰试探。

　　前年南疆以燕朝商旅杀害他们官吏为借口，骤然发动攻击，但很快就被徐国公带领众将击溃。

　　战场，是京城的歌舞升平无法想象的。

　　宏德帝登基近二十载，若说年轻时候或者还有那御驾亲征的冲动，如今年逾四十，那豪气冲天的热情，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繁杂朝政里消磨干净。

　　承平越久，锐气磨灭就越快。

　　到常乐县主这唯见鲜花似锦的一代，别说女子，就是男子见到刀刀见血，尸首分离，血流成河的场面，也会吓得魂飞魄散。

　　从女客舍檐廊朝西看去，猝不及防的，就是一颗双目圆睁的头颅，带着鲜血飞溅三尺高的震撼画面。

　　罗明钰本想喊，可她只能干瞪着眼睛，嗓子像被什么死死堵住似的，腿就像钉在地上，喊不出声，也动弹不得。

　　也幸亏她喊不出来，否则下一个人头落地的就是她。

　　失去头颅的身体朝着她的方向奔了两步，然后陡然扑倒在地，颈腔里暗红的血液，汩汩朝外涌去。

　　那个杀人的灰衣蒙面人，并没有看见尸体扑倒的方向还站着一个罗明钰，杀了这一个，头都不回，冲着另外一个慌不择路的女子奔去。

　　被杀的，都是戏班子里的人，刚刚在她面前死去的这个，之前她还在排曲的时候见到过。

　　灰衣人远去，罗明钰这次抖着腿一下跌坐在地。

　　出事了！

　　外公，哥哥，你们都在哪里？

　　这时候不是害怕的时候，强迫自己冷静的罗明钰知道此地不能待，这里太容易被发现了。

　　一旦被发现，她与外面的人只会一样的下场。

　　飞快地爬起来，不敢朝院门走，回到客舍，踩着床榻，从窗口爬了出去。

　　这里她跟外公来过两次，知道客舍的后窗就是靠南山最近的，只要她进了南山树林，可以藏身的地方就多了。

　　并且，南山外有条官道，或许幸运的话，她还能找人报官。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刚从窗口落地，就见一灰衣人追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子朝这边跑过来。

　　小子看见她，竟然出声对着她喊，“救命，救命，我不想死！”

　　灰衣人当然看见她了，一边继续追赶小子，一边对她露出个嗜血的笑。

　　她不会看错，就算蒙着脸，也能看出那人确实在笑。

　　恐惧，让她慌不择路。

　　也不知是那个小子逃得时间长了些，还是她逃得路线正确，竟然被她逃出了灰衣人的视线。

　　等她看清方位，才发现自己一通乱跑，竟然跑到了玉带溪附近。

　　花草树木都无法藏身，于是她选择了凉亭下的石基缝隙。

　　而与她同样的选择的，还有宋家姐妹。

　　这姐妹俩本就是面和心不和，离开县主的视线，都不带搭理对方的，连采草都是分开采的。

　　刚采完草，两人就被戏台那边的声音惊到。

　　这两姐妹机灵，发现事情不好，也没去看怎么回事，直接各自选了个凉亭，与罗明钰一样，藏到了石缝中。

　　外面声音渐渐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

　　本以为事情结束了，宋五娘宋彩莲小心翼翼朝外面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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