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他的江山,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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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溶他怎么了?”

  皇帝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他反了!”

  内侍总管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软倒在地,抖得像筛糠。

  “镇北王水溶,联合北境三十万大军,发布《讨皇檄文》!”

  “历数陛下十大罪状,称您逼死忠良,残害王妃,要……要清君侧,为林王妃报仇!”

  轰!

  皇帝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他死死抓住龙椅扶手上狰狞的龙头,指甲嵌入鎏金的龙鳞里,才没有当场摔倒。

  水溶。

  他最信任的亲弟弟,他一手扶持的镇北王。

  反了?

  竟然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反了!

  “檄文!”

  皇帝的咆哮撕裂了养心殿的死寂。

  “给朕拿来!”

  内侍总管连滚带爬,双手颤抖地呈上一份从北境传抄回来的檄文副本。

  皇帝一把夺过,展开。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球。

  “……君王无道,猜忌忠良,以莫须有之罪,构陷北境王妃,致明珠蒙尘,国之栋梁,饮恨而亡……”

  “……林氏黛玉,以女子之身,定北境,安边疆,创红楼,富国库,功盖日月,德昭汗青……”

  “……昏君听信谗言,妒贤嫉能,逼死功臣于朔州寒地,此乃第一罪!”

  “……坐视贾府自焚,功臣之后家破人亡,冷血无情,此乃第二罪!”

  檄文洋洋洒洒,字字泣血。

  这哪里是檄文,这分明是一把剥皮的刀!将他皇帝的脸皮一层层剥下,把他钉在昏君的耻辱柱上!

  而林黛玉,则被捧上了神坛,成了被他亲手摧毁的,完美无瑕的救世圣女。

  “噗——”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直冲喉咙,皇帝再也忍不住,一口心头血狂喷而出。

  鲜血溅在明黄的绢布上,恰好染红了那刺眼的“昏君”二字。

  “反了……都反了……”

  他瘫倒在龙椅上,双目失神,口中反复呢喃。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

  此刻才惊恐地发现,他亲手移出棋盘的那颗棋子,才是真正掀桌的人!

  她死了。

  却留下一个为她复仇的草原。

  一个为她反叛的镇北王。

  还有一篇,足以让他遗臭万年的檄文。

  皇帝的视野开始模糊,那个女人清冷孤傲的脸,再一次浮现。

  他看见她站在朔州的漫天风雪里,对着京城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嘲弄的微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

  “陛下,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

  与此同时。

  东海,一座地图上不存在的秘密岛屿。

  岛屿被命名为“瀛洲”,四季如春,物产丰饶。

  “死去”的林黛玉,正站在一座新落成的总督府露台上。

  她换下裙钗,一身简洁利落的黑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海风吹起她的衣角,让她整个人透出一股生杀予夺的锋锐之气。

  与京城那个弱不禁风的林姑娘,没有半分相似。

  她俯瞰着下方繁忙的港口。

  数十艘巨型福船正在装卸货物,一箱箱粮食、铁矿、药材被吊装上船。

  船上悬挂的,不再是低调的商号旗。

  而是一面全新的,黑底红边,中央绣着一朵怒放红莲的旗帜。

  红楼集团,已从阴影中走出,成为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海上霸主。

  “东家,”紫鹃走上前,为她披上一件外衣,“您站了很久了,海风凉。”

  “不凉。”

  黛玉的目光穿透海雾,望向远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心是热的,风就吹不进骨头里。”

  海天相接之处,一个庞大的船队正破开波涛,缓缓驶来。

  为首的巨型楼船上,一面黑色的镇北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旗帜有些破旧,却依旧顽强。

  水溶的船队,在海上漂泊数月,骗过了皇帝所有的眼线,终于抵达了瀛洲。

  船只靠岸,整个港口瞬间肃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船头那个身穿厚重孝服的男人身上。

  水溶的面容憔悴不堪,眼窝深陷,胡茬青黑,整个人被巨大的悲伤笼罩,仿佛一尊行走的石雕。

  他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具黑漆灵柩。

  他把一个护送亡妻灵柩归葬的痴情王爷,演得入木三分。

  真到骗过了所有人,也真到让他自己,都快要溺死在这场自己编织的悲伤里。

  直到此刻。

  他踏上码头,穿过静默的人群,看见了那个站在总督府台阶上,正平静注视着他的人。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疲惫,轰然崩塌。

  那不是梦。

  她真的在这里。

  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黛玉一步步走下台阶。

  她的身后,是整齐列队的红莲卫,是红楼集团的一众高层。

  他们看着这个传说中为爱痴狂、悍然反叛的王爷,眼神里充满了审视与好奇。

  水溶的目光,却只锁在黛玉一人身上。

  他将怀中那具空无一物的灵柩,郑重地交给属下。

  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黛玉面前。

  两人相隔三步,静静对视。

  千言万语,都在这无声的对望里。

  水溶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后这个崭新的,充满勃勃生机的世界,眼底涌起万千感慨。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将开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位曾经权倾北境的镇北王,缓缓抬手,解开了身上那件象征着皇族身份的四爪金龙王袍。

  他没有丢在地上。

  而是仔细地叠好,交给了身后的属下,如同封存一段彻底结束的过去。

  他没有换上卫队的衣服,依旧穿着那身素白孝服。

  只是褪去了王袍,他便不再是那个被皇权束缚的镇北王。

  他只是水溶。

  他走到黛玉面前,没有下跪,而是郑重地拱手,行了一个平等的合盟之礼。

  他抬起头,仰望着她,眼中的悲伤褪去,只剩下如星辰般明亮的笑意。

  “林黛玉。”

  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

  “我来了。”

  黛玉笑了。

  她伸出手,一把将他拉进怀中。

  “王爷,我好想你。”

  身后,红楼集团的众人爆发出克制而有力的欢呼。

  就在此时,一名情报官飞奔而来,将一份最新的情报,递到黛玉手中。

  黛玉展开,唇角的弧度更深。

  她将情报递给水溶。

  “看看,我们的皇帝陛下,收到你送去的大礼了。”

  水溶接过,情报上赫然写着——皇帝阅檄文,当场吐血。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这只是开始。”

  “他欠你的,我会让他用整个江山来偿还。”

  黛玉却摇了摇头。

  “不。”

  她的目光,越过水溶,越过港口,望向了更遥远的大海。

  那片广阔无垠的蔚蓝,才是她的征途。

  “他的江山,太小了。”

  她转过头,看着水溶,眼中闪烁着野心。

  “水溶,敢不敢陪我,去开启一个我们自己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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