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登闻鼓响,上告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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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母这一生,自认是见过大世面的。

  可眼前这副景象,已经超出了她所有认知。

  这不是宅院,是屠场。

  她脑中轰然一响,那股浓稠的血腥气直冲天灵盖,攥住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些平日里只在戏文里听过的刀光剑影,此刻化作了最真实、最滚烫的现实,狠狠地砸在她的脸上。

  跟来的丫鬟婆子们更是腿脚发软,不少人两眼一翻,当场就吓得瘫倒在地,更有胆小的,已经扶着墙角干呕起来。

  “这……这……这是怎么了?!”

  贾母的嗓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拄着拐杖的手剧烈颤抖,浑浊的老眼里,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她几乎是扑过去的,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形状扭曲的尸体,一把抓住黛玉的手。

  那只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我的儿,你……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儿?”

  老太太拉着黛玉,上上下下地打量,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黛玉看着贾母那张写满惊骇与关切的脸,那双总是算计着一切的清冷眼眸里,难得地划过一抹极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然后,她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

  “外祖母,我无碍。”

  她的语调平淡得可怕,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血战的人,根本不是她。

  只这一句,她便转过身,走向那个同样一身煞气的男人,再也没有回头。

  水溶已经换下了一身血衣。

  他穿着代表亲王身份的四爪蟒袍,苍白的面色,配上那依旧冷峻的眉眼,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破碎感。

  左臂的伤口用白布紧紧缠着,但那片深色的血迹,依旧在不断洇开,扩大,触目惊心。

  黛玉没再看贾府众人一眼,径直走到水溶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在所有人惊骇、不解、恐惧的目光中,他们带着那个被铁链死死锁住琵琶骨、像条死狗一样拖在地上的杀手头领,登上了北静王府那辆玄黑色的马车。

  车轮滚滚,毫不留恋地驶离了这座歌舞升平的人间富贵场。

  只留下一地狼藉,和一群被彻底吓傻了的主子奴仆。

  马车没有去任何衙门。

  它一路畅通无阻,在天光熹微之时,停在了皇宫那威严壮阔的午门之外。

  这里是天子门楣,是整个王朝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平日里,连大声喧哗都是死罪。

  水溶下了马车,面色冷肃如铁。

  他没有走任何正常的通传程序。

  他径直走到了午门一侧,那里,静静地立着一面巨大的皮鼓。

  登闻鼓。

  非天倾之祸,非滔天之冤,不得擅敲。

  立朝百年,此鼓只响过三次。

  每一次,都伴随着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水溶看着那面饱经风霜的巨鼓,眼神里没有半分犹豫。

  他亲自从卫兵手中,接过了那沉重的鼓槌。

  然后,在所有守门卫兵惊恐的注视下,他抡圆了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了下去!

  “咚!”

  一声沉重、压抑,充满了无边冤屈与愤怒的鼓声,冲天而起。

  “咚!”

  第二记,带着金石相击的决绝,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咚!”

  第三记,仿佛要将这天,都砸出一个窟窿!

  鼓声穿透清晨的薄雾,如同惊雷,滚过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正打着哈欠准备上朝的文武百官,在轿子里被这鼓声震得一个激灵,魂都快飞了。

  街边的百姓们,更是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一个个面露惊骇,朝着皇宫的方向望去。

  登闻鼓响了!

  天要塌了!

  养心殿内。

  皇帝正端着参茶,批阅着南方水患的奏折,眉头紧锁。

  “咚!咚!咚!”

  那沉闷的鼓声毫无预兆地传了进来,震得他手里的茶碗都嗡嗡作响。

  皇帝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威严的眸子里,先是闪过一抹诧异,随即,便是被触犯天威的震怒。

  “放肆!”

  “谁人如此大胆,敢在午门擂鼓?!”

  他将手中的朱笔重重拍在龙案上。

  “传!”

  “朕倒要看看,是何人,有何等天大的冤屈!”

  金銮殿之上。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神交错,都在猜测今天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太子站在朝班首列,嘴角还挂着一抹不易察察的得意。

  昨夜派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消息,想来是已经得手。

  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还能翻了天不成?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唱喏。

  “宣,鸣鼓者,北静王水溶、林氏黛玉,上殿!”

  “哗——”

  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北静王?

  还有那个最近名动京城的林家才女?

  他们俩敲的登闻鼓?

  这两人能有什么滔天大冤?

  太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爬满了全身的每一寸皮肤。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了金銮殿。

  水溶一身亲王朝服,面色苍白,却掩不住那通身的肃杀之气。

  而他身后的女子,更是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黛玉换上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裙,不施粉黛,长发仅仅用一根白玉簪子挽住。

  她的脸上,没有半分弱女子的惊慌与恐惧。

  她就那样挺直了脊梁,一步一步,走到了大殿中央。

  面对着龙椅上那至高无上的天子威严,她眼神清明,不卑不亢。

  “臣女林氏黛玉,叩见皇上。”

  她行了一个标准的闺阁礼节,然后,便直起了身。

  “臣女有冤,请皇上为臣女做主!”

  她的嗓音清越,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

  她没有哭诉,没有卖惨。

  她只是用最平静的语调,将昨夜发生在潇湘馆的那场血腥刺杀,条理清晰地,一五一十地,全部陈述了出来。

  从刺客如何潜入,到如何用毒弩暗杀,再到最后的血腥搏杀。

  当她从袖中,取出那枚沾染了血迹的玄铁腰牌,高高举起时,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此物,是从刺客头领身上搜出。”

  “腰牌背面,刻有‘储’字,乃是东宫亲卫的最高凭证!”

  “轰!”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一根根烧红的铁钎,齐刷刷地刺向了站在百官之首的太子!

  太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去。

  他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脸上血色尽褪。

  怎么可能?!

  怎么会留下活口!

  怎么会留下证据!

  这不可能!

  “父皇!”太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着辩解,“儿臣冤枉!这……这绝对是诬告!是栽赃陷害!”

  几个太子党羽也立刻出列,纷纷附和,说这定是三皇子一派的阴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朝堂上乱作一团的时候。

  一直沉默不语的水溶,动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地,卷起了自己左臂的衣袖。

  “嘶——”

  满朝文武,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亲王蟒袍之下,原本应该光洁的手臂上,是一道从臂膀贯穿到手肘的,狰狞可怖的伤口!

  伤口被白布胡乱包裹着,却依旧有暗红的血液不断渗出,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如果说,刺杀一个才女,罪名虽大,但尚有转圜的余地。

  那么,袭击当朝亲王,并且是在对方的王府旁边行凶!

  这罪名,就严重了百倍千倍!

  这不是简单的江湖仇杀,这是在公然挑战皇权!

  这是谋逆!

  皇帝看着水溶那道骇人的伤口,再看看跪在地上,已经面无人色的太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一股被愚弄、被欺骗的滔天怒火,直冲头顶!

  蠢货!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他猛地一拍龙椅,发出一记震耳欲聋的巨响。

  “来人!”

  皇帝的咆哮,在大殿里回荡。

  “将这个逆子给朕拿下!”

  “即刻起,禁足东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

  “此案交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所有涉案人员,一律给朕严惩不贷!”

  “朕要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

  皇帝的声音里,充满了血腥的杀意。

  太子彻底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被两个如狼似虎的殿前侍卫,直接拖了出去。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他们知道,京城的天,要变了。

  退朝之后。

  御书房内。

  皇帝单独召见了黛玉和水溶。

  他没有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只是疲惫地靠在椅子里,看着眼前这两个搅动了满朝风云的年轻人。

  他的目光,在水溶那条受伤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了黛玉的身上。

  他看着这个看似柔弱,却有着远超常人胆识与智谋的女子,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欣赏,有忌惮,更有深不见底的探究。

  御书房里,沉默了许久。

  熏香袅袅,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忽然,皇帝开口了。

  他问出了一个让水溶和黛玉,都心头猛地一震的问题。

  “林丫头。”

  “你告诉朕。”

  皇帝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朕的这几个儿子,究竟谁,才可为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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