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红簿初现

　　医院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惨白的灯光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远处的骚动声似乎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扩散后又迅速被寂静吞噬。林深紧握着沈瑶冰凉颤抖的手，两人像两道紧贴墙根的幽灵，在空旷的走廊里快速移动。沈瑶的呼吸急促而微弱，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林深身上，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她刚刚脱离危险期，这番折腾无疑是在透支她本就微弱的生命之火。

　　重症监护区入口的玻璃门紧闭，里面灯光昏暗，只能隐约看到护士站空无一人，显然，刚才的骚动调走了大部分值班人员。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却也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林深心中警铃微作，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示意沈瑶留在门外的阴影里，自己则利用护士站的一个视觉死角，用一根从病房顺出来的回形针，极其熟练地撬开了电子门锁。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划开一道缝隙。他闪身而入，迅速扫视。监护区内一片寂静，只有各种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病人微弱的呼吸声。沈瑶之前所在的床位在最里面，用帘子隔着。

　　他猫着腰，快速移动到那个床位旁。床上空着，显然沈瑶离开后还未被察觉。他按照沈瑶的描述，摸索到床尾墙壁附近的卫生间。卫生间很小，顶上一个老旧的铝合金通风口百叶窗，用螺丝固定着。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多功能战术笔，利用尖头小心地拧开锈蚀的螺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汗水沿着鬓角滑落。终于，四颗螺丝都被卸下。他轻轻取下百叶窗，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用防水油布包裹的方形物体。

　　就是它！

　　他心中一喜，小心地将包裹取出。不大，但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二十年的秘密与鲜血。他来不及查看，迅速将百叶窗装回，拧好螺丝（虽然无法完全恢复原样，但希望暂时不会被人注意），然后将油布包裹塞进怀里，贴身藏好。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退出卫生间，正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旁边一张病床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本病历夹。病人姓名一栏，写着“谭明”。

　　谭明也在这层楼？而且离沈瑶原来的床位这么近？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

　　林深来不及细想，迅速退出了监护区。沈瑶依旧等在门外阴影里，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几乎透明。看到他出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

　　“拿到了？”她声音虚弱得像气音。

　　林深点头，搀扶住她：“快走！”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脚步比来时更加匆忙。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拐入通往林深病房区域的走廊时，前方拐角处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是刚才被引开的警察回来了。

　　退路被堵死！林深心中一惊，猛地推开旁边一扇标着“器械室”的门，拉着沈瑶躲了进去。

　　器械室里堆满了各种医疗设备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橡胶和消毒液的味道。空间狭小，两人紧挨着躲在门后的阴影里，能清晰地听到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交谈。

　　“妈的，虚惊一场，说是哪个病房的监护仪报警，结果只是线路接触不良。”一个警察抱怨道。

　　“头儿说了，看好林深那小子就行，别处少管。那家伙滑头得很。”另一个声音回应。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检查林深的病房门锁。林深和沈瑶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锁着没事。走吧，抽根烟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

　　两人在器械室里又等了几分钟，确认外面彻底安静了，才敢稍微放松。沈瑶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铁架上，大口喘气，冷汗浸湿了她的额发。

　　“不能回我病房了，他们肯定会加强看守。”林深压低声音，大脑飞速运转，“得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医院里哪里是安全的？几乎每个角落都在监控和人员流动之下。他的目光落在器械室角落一个废弃的、用来运送大型医疗设备的带轮子铁皮柜上。柜子很大，足够藏人，而且有轮子。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

　　“听着，”他扶住沈瑶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凝重，“我们必须离开医院，立刻。你还能坚持吗？”

　　沈瑶咬着嘴唇，用力点头，眼神中透出一股求生的倔强。

　　林深迅速行动。他找来一些废弃的纱布和包装袋，铺在铁皮柜底部，做成一个简陋的垫子。然后，他让沈瑶蜷缩进去。柜子内部空间虽然不算宽敞，但容纳她瘦弱的身体勉强够用。接着，他找到一块沾满灰尘的防尘布，盖在柜子上，又随手扔了几件看起来像是废弃的旧器械在布上，伪装成需要送去处理的废弃物品。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出声。”他最后叮嘱沈瑶，然后轻轻合上了柜门，只留下一条细微的缝隙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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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推着沉重的铁皮柜，走出了器械室。轮子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忙碌的医院后勤人员，朝着与住院部相反的方向，通往医院后勤区域和垃圾处理间的货梯走去。

　　一路上，他遇到了几个行色匆匆的护士和护工，但没人对这个推着“废弃器械”的“工作人员”多看一眼。医院的后半夜，疲惫和忙碌是常态。

　　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了货梯前。他按下按钮，等待电梯上来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他迅速将柜子推了进去，按下了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楼层。

　　电梯下行。封闭的空间里，只有电机运行的微弱嗡鸣。林深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也能隐约听到柜子里沈瑶压抑的、因疼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呼吸声。

　　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空气阴冷。他推着柜子，朝着记忆中医护人员私人车辆停放较少的区域走去。他需要一辆车，一辆不会被立刻追踪到的车。

　　就在他寻找目标时，突然，前方车灯亮起，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行过来，停在了他面前，挡住了去路。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陈队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

　　“这么晚了，推着这么大个家伙，要去哪儿啊，林深？”陈队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林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还是被发现了！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是撬锁的痕迹？还是伪装不够完美？

　　他站在原地，手紧紧握着推车扶手，大脑疯狂运转，思考着任何可能的脱身方法。柜子里，沈瑶的呼吸似乎也停滞了。

　　陈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目光扫过那个盖着防尘布的铁皮柜，又落回到林深脸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看来，你找到了一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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