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暗河蛇影

　　火把骤然熄灭，黑暗如同冰冷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溶洞。那诡异的“沙沙”声在死寂中陡然放大，从溶洞深处的黑暗洞口传来，越来越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粘腻感，仿佛有什么多足或长条的东西正快速爬过粗糙的岩石地面。

　　“有东西！”阿吉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下意识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石笋。

　　林深瞬间将沈瑶拉到自己身后，紧握那块锋利的石片，全身肌肉绷紧，耳朵捕捉着黑暗中任何细微的动静。沈瑶捂住嘴，将惊叫堵在喉咙里，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林深的衣角。

　　“沙沙，沙沙。”

　　声音更近了，似乎已经到了洞口附近，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气。

　　林深猛地想起母亲笔记和何伯曾提过的，一些古老地下洞穴中可能存在的奇特生物，或是“守辰人”用于守护重要地点的特殊手段。难道这溶洞里也有？

　　不能坐以待毙，他凭着记忆，向旁边摸索，触到一块松动的石块，猛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掷去。

　　“啪！”石块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沙沙”声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狂乱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

　　几秒钟后，那声音再次响起，但方向变了。它似乎被石块吸引，转向了那边，紧接着，传来一阵细微的、类似咀嚼或撕扯的声响，很快又归于平静。

　　那东西被引开了？

　　三人不敢动弹，屏息等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溶洞内再无异常声响，只有地下湖水滴落的单调回音。

　　又过了许久，林深才压低声音：“慢慢后退，回隧道口。”

　　他们凭着记忆和触感，一点一点向来的方向挪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黑暗中的存在。终于，后背触到了冰冷粗糙的岩壁，是隧道入口的崖壁。

　　“点火看看。”林深对阿吉说，必须确认环境。

　　阿吉颤抖着重新点燃火折子（他们备用的最后一点火种）。微弱的火光亮起，小心翼翼地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隧道入口安然无恙，但溶洞深处依旧漆黑一片，那诡异的声响和腥气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刚才那是什么？”阿吉心有余悸。

　　“不知道，但这里不能待了。”林深神色凝重。无论是未知生物还是其他东西，这个溶洞都充满危险。“我们必须穿过溶洞，从另一个洞口出去。”

　　他观察着另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有微弱的气流吹出，说明是通的。但必须经过刚才发出声响的区域。

　　“我走前面，阿吉断后，沈瑶在中间。紧贴岩壁，快走！”林深下定决心，不能困死在这里。

　　他举着重新点燃的、用找到的易燃枯枝做的简易火把，率先踏入溶洞。火光摇曳，在巨大的洞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更添几分阴森。脚下是湿滑的岩石，每一步都踩在未知上。

　　经过那片区域时，林深用火把仔细照射地面，只见一些凌乱的划痕和一小片湿漉漉的、反光的粘液，但并无活物踪影。那东西似乎躲起来了。

　　不敢细究，三人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冲向了另一个洞口。洞口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空气流通更好。

　　沿着通道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再次出现水声和光亮，这次是自然的、来自外界的天光。

　　他们冲出洞口，发现自己位于一处陡峭的河岸崖壁中段，下方是一条奔腾的河流，对岸是茂密的森林。阳光刺眼，空气清新，他们终于出来了，离开了那诡异的地下世界。

　　劫后余生的狂喜尚未散去，林深的目光便被河岸边的景象吸引，那里有几处新鲜的篝火灰烬，还有一些丢弃的压缩饼干包装袋和脚印。脚印杂乱，不止一人，时间不会超过一两天。

　　“影幢”的人在这里停留过，他们果然知道这个出口。

　　“快走，这里不安全！”林深心中一凛，喜悦瞬间被危机感取代。

　　他们沿着陡峭的河岸向下游艰难跋涉，寻找可以渡河的地点。河流湍急，无法涉水。终于在下游找到一处河面较宽、水流稍缓的河湾，对岸有浅滩。

　　“游过去！”林深将最后一点藤蔓拧成绳，将三人腰部相连，以防被水冲散。他率先下水，冰冷的河水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沈瑶和阿吉紧随其后。

　　河水冰冷刺骨，水流的力量依然很大。三人奋力向对岸游去。快到河心时，林深突然感到腰间的藤蔓一紧，身后传来阿吉的惊呼和水花扑腾声。回头一看， 只见阿吉似乎被水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呛了口水，挣扎起来。

　　“没事吧？”林深喊道。

　　“没事，好像踩到石头了。”阿吉抹了把脸。

　　有惊无险，三人终于爬上了对岸的浅滩，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阳光晒在身上，带来久违的暖意。

　　这是哪里？

　　林深观察四周地形，又拿出那本已被水浸湿、字迹模糊的地图艰难对照。根据河流走向和山势，他们应该已经绕到了九嶷山脉的西南麓外围，这里已经不属于核心保护区，人烟相对多些，但也更危险，因为“影幢”的势力可能更容易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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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最紧迫的是找个地方休整，处理伤势，搞到食物。

　　“那边山脚好像有炊烟。”阿吉指着远处山林缝隙中升起的一缕细细的烟柱。

　　有炊烟就有人家。但可能是普通山民，也可能是陷阱。

　　“小心靠近，先观察。”林深决定冒险一试。沈瑶的伤不能再拖了。

　　三人沿着山脚向炊烟方向摸去。靠近后，发现那是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小村落，坐落在山坳里，十分偏僻。村口有几个小孩在玩耍，看到他们这三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外来人，都吓得跑回了屋里。

　　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愁苦的老妇人听到动静，从一间木屋里走出来，警惕地看着他们。

　　“大娘，我们是进山考察的学生，迷了路，受了伤，想讨碗水喝，借个地方歇歇脚。”林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无害。

　　老妇人打量着他们，目光在沈瑶苍白的脸和肿胀的脚踝上停留片刻，似乎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进来吧，外面冷。”

　　木屋里陈设简陋，但很干净。老妇人给他们倒了热水，又拿出几个红薯。三人感激不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老妇人看着他们的吃相，摇头叹息：“这年头，怎么还有年轻人往这深山里跑，前几天也有一伙人路过，凶神恶煞的，也是打听路，可不像好人。”

　　林深心中一动，忙问：“大娘，那伙人长什么样？往哪边去了？”

　　老妇人回忆道：“五六个人，穿着一样的黑衣服，带着家伙什，往青龙口那边去了。说是找什么‘仓库’。”

　　青龙口？仓库？林深瞳孔一缩，黑色笔记本上提到的“仓库”坐标，似乎就在青龙口方向。那伙人肯定是“影幢”的人，他们去“仓库”做什么？集结？还是转移物资？

　　信息重大，必须尽快把消息和绢册送出去。

　　“大娘，这里能打电话吗？或者有车去镇上吗？”林深急切地问。

　　老妇人摇头：“电话线早让山洪冲毁了，几个月没通。去镇上？走山路得一天，而且前几天大雨，前面老鹰岩那段路塌了，过不去车，也过不去人，抢修队还没来呢。”

　　唯一的出路被堵死了，他们再次被困住了。而且“影幢”的人就在附近的“仓库”活动。

　　希望如同泡沫般再次破裂。林深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摩托车引擎声由远及近，然后在村口停了下来。一个穿着邮递员制服、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提着个包走了进来。

　　“王婶，有你们家的信！”邮递员喊道，看到屋里的林深三人，愣了一下。

　　老妇人迎出去接过信。邮递员好奇地看了看林深他们：“这几位是？”

　　“迷路的学生，怪可怜的。”老妇人说。

　　邮递员点点头，随口道：“哦，刚才我来的时候，在那边岔路口看到辆黑色轿车，停那儿半天了，车里好像有人，也不下来，怪瘆人的。你们要是出去，小心点。”

　　黑色轿车？停在偏僻山村的岔路口？林深的神经瞬间绷紧，是巧合？还是冲他们来的？“啄木鸟”的眼线已经布到这里了？

　　屋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老妇人和邮递员疑惑地看着突然变色的三人。

　　刚刚找到的短暂安宁，瞬间被窗外可能存在的黑色轿车击得粉碎。他们就像落入蛛网的飞虫，无论逃到哪里，那阴影都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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