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脑海中响起机械音

　　镜中的那双眼睛，像两口被遗弃多年的枯井，死气沉沉。

　　林若微死死地盯着，直到小桃带着哭腔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小姐，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啊！”

　　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用一种近乎僵硬的姿态，转过身，走回床边坐下。她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重新学习如何控制这具年轻的、陌生的身体。指尖触碰到粗糙的麻布被面，那股粗粝的触感真实得让她指尖发颤。

　　不是梦。

　　火刑的灼痛，柳如烟那张伪善的脸，还有那滔天的恨意……都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一切悲剧都尚未开始的节点。

　　“小姐，您是不是因为靖王府的事……心里难受？”小桃小心翼翼地端过水盆，拧了块湿毛巾，想给她擦脸，“您别这样，老爷会想办法的。您……您要是傻了，奴婢可怎么办啊……”

　　傻了。

　　林若微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她抬起手，任由小桃温热的毛巾拂过自己的脸颊。她能闻到小桃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能感受到毛巾里蕴含的、属于这个时代的质朴关怀。

　　就在这时，那股奇异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猛烈。她的思绪像一台过载的ct扫描仪，无数纷乱的影像在脑中飞速闪过——现代手术室的无影灯、古籍医书上的繁体字、火刑柱上的烈焰、铜镜里呆滞的脸……

　　紧接着，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最深处响起。

　　那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像是两块冰冷的金属在缓慢地摩擦，又像是老旧收音机在调频时发出的杂音，却异常清晰。

　　【检测到宿主灵魂波动稳定……精神力阈值达标……】

　　【神医系统激活中……10%……50%……100%……】

　　【激活成功。宿主：林若微。身份：太医院院判之女。当前状态：轻度脑功能障碍（痴傻症）。】

　　林若微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毛巾滑落在地。

　　她没有惊叫出声，作为一个经历过无数次高压手术的外科医生，她的心理素质远超常人。她只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脏却像一台失控的除颤器，疯狂地撞击着她的胸腔。

　　幻觉？还是……火刑时大脑缺氧造成的后遗症？

　　她闭上眼，试图忽略那个声音，但那个半透明的蓝色面板却固执地悬浮在她的意识里，像是夏日午后的一汪池水，却泛着幽蓝的冷光。上面流动着她看不懂的、由无数“0”和“1”组成的数据流，边缘处还有几个模糊的、像是现代UI设计的图标。

　　这是什么？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头晕？”小桃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的肩膀。

　　林若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重生，再加上一个神秘的声音和面板……这已经超出了她所认知的任何医学范畴。

　　是神？是魔？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高维科技？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任何能让她活下去、能让她复仇的力量，她都必须抓住。

　　【新手引导任务发布。】

　　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任务名称：治愈顽疾】

　　【任务描述：宿主当前身体因幼时高烧，导致部分脑神经受损，表现为认知功能障碍（痴傻）。请宿主在72小时内，完成自我诊断，并制定出初步治疗方案。】

　　【任务奖励：新手大礼包（包含：基础消毒酒精x1，缝合针线套装x1，初级止痛药配方x1）。】

　　【失败惩罚：系统强制解绑，宿主灵魂消散。】

　　灵魂消散。

　　林若微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哪里是什么奖励，这分明是一道催命符！这个所谓的“系统”，根本不是在给她选择，而是在逼她上路。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草药的苦涩味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她强迫自己像分析一份复杂的病历一样，分析眼前的状况。

　　首先，确认“痴傻”的病因。根据记忆，是五岁时的一场风寒高烧，太医们用了最好的退烧药，却还是烧坏了脑子。从现代医学角度看，这很可能是高热惊厥持续状态导致的脑细胞损伤，影响了语言和认知功能区。

　　其次，治疗方案。没有ct，没有核磁共振，她无法确定损伤的具体位置。但她可以根据症状推断，受损区域可能涉及语言中枢和部分额叶皮层。治疗的关键，在于促进神经细胞修复和建立新的神经连接。

　　用什么药？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现代药物的化学分子式，但在这里，她连最基础的阿司匹林都造不出来。她必须利用这个时代的东西。

　　“小姐，老爷来看您了。”门外传来小桃的通报声。

　　林若微抬起头，看到父亲林正德沉着脸走了进来。他年近五十，两鬓已有风霜，一身深色的太医院官服更显得他神情严肃。他看到林若微呆呆地坐着，眼神中的失望和疲惫一闪而过，随即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身子好些了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威严，却藏不住那一丝关切。

　　林若微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他。这是她这具身体的“本能”。

　　林正德似乎也习惯了她的沉默，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是柳家那丫头送来的安神汤，说是能让你睡得安稳些。我让厨房热了，你待会儿喝了吧。”

　　柳如烟。

　　听到这个名字，林若微藏在袖子下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又是她。前世，就是这“安神汤”，让她本就受损的神经更加迟钝，彻底成了一个真正的傻子。

　　“父亲……”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林正德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叫我什么？”

　　“父亲。”林若微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声音清晰了许多。她抬起头，那双原本死寂的眸子里，仿佛有微光在闪动，“我……头疼。”

　　林正德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他快步上前，想摸摸她的额头，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仿佛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清醒。“好，好！头疼是吗？爹这就去给你找太医！不，爹亲自给你看！”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林若微却再次开口：“不用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她缓缓说道，目光落在桌上那个小瓷瓶上，“父亲，这安神汤，还是别喝了。”

　　林正德一愣：“为何？这是如烟一番好意……”

　　“好意？”林若微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与她“痴傻”的身份格格不入，“父亲身为太医院院判，难道看不出，这汤里加了一味‘半夏’吗？生半夏，有毒，久服伤神经。这安神汤，怕是只会越喝越傻吧。”

　　林正德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抓起那个瓷瓶，拔开塞子凑到鼻尖一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行医几十年，怎会闻不出这股熟悉的、微有毒性的气味！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第一天认识她。那个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锐利，是洞悉一切的清明。

　　“你……你……”

　　林若微没有再解释。她只是看着父亲震惊的脸，心中一片冰冷。

　　柳如烟，你真是好得很。我还没开始找你，你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来了。

　　她缓缓闭上眼，意识再次沉入那片幽蓝的光幕中。

　　【自我诊断完成。】

　　【治疗方案初步制定：神经修复疗法。】

　　【核心药物：……正在检索……检索成功。石菖蒲。远志。益智仁……】

　　看着屏幕上跳出的几味草药，林若微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的、属于天才外科医生的自信笑容。

　　柳如烟，这一局，我先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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