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解决碧姬

　　嘉陵关的烽火暂时熄灭了，并非因为胜负已分，而是因为双方都需要喘息。

　　兽潮在帝天的指挥下，如同退潮般撤回了星斗大森林的边缘地带，并未选择在人类援军抵达后继续强攻。它们带走了同伴的尸体，也留下了满目疮痍的关隘和冲天的血腥气。人类一方，援军的到来稳住了溃败的局势，但面对严阵以待、气势正盛的魂兽大军，也不敢轻易出击，只能抓紧时间修复防线，救治伤员，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星斗大森林，生命之湖。

　　与外界想象的悲壮肃杀不同，核心区此刻反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繁荣”。参与首战的魂兽们大多带伤，但在碧姬那笼罩全场的、磅礴而温和的生命能量滋养下，伤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低沉的咆哮和嘶鸣声中，少了战时的暴戾，多了几分疲惫与满足。首战告捷，摧毁人类边境重镇，极大地提振了魂兽一方的士气。

　　释空响独自一人坐在湖边，远离那些喧嚣。他已经换下了那身染血的皮甲，穿着简单的布衣，齐肩的银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颈侧，显然是刚刚清洗过。他望着波光粼粼、蕴含着无限生机的湖面，金色的瞳孔里却是一片空茫的沉寂。

　　手中似乎还残留着白银龙枪刺入血肉时的触感，眼前反复闪现着霍雨浩肩头炸开的血花，和他那瞬间苍白却依旧望着自己的脸。

　　为什么他不还手？

　　为什么他连防御都如此勉强？

　　他说的“深渊”、“邪魂师渗透”……难道是真的？

　　不！不可能！那份文件，那些对话，猊猊的样子……都是铁证！霍雨浩就是罪魁祸首！

　　可他为什么不辩解到底？为什么要用那种……仿佛承受了所有痛苦的眼神看着自己？

　　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水草，将他拖入思维的泥沼。复仇的快感没有降临，反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无处着力的疲惫和混乱攫住了他。那一枪，仿佛没有刺中霍雨浩，反而刺穿了他自己冰封的外壳，让某些被压抑的东西泄露了出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和……不安。

　　“空响。”温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释空响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苏苏。八岐如同沉默的影子，站在苏苏身后稍远的地方。

　　“首战我们赢了，嘉陵关已破，人类防线后撤百里。”苏苏走到他身边坐下，语气平静地陈述，“帝天大人和陛下对你的表现很满意。”

　　释空响只是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眼皮，没有回应。

　　苏苏看着他这副模样，狐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轻叹了口气：“还在想那个人类？”他没有提霍雨浩的名字，但彼此心知肚明。

　　释空响的身体微微一僵，依旧沉默。

　　“战场上，你与他交手了，对吗？”苏苏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以他的洞察力，从释空响归来时的状态和此刻的心绪，不难猜出大概。“他……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释空响抿紧了嘴唇，良久，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迷茫：“他说……传灵塔被邪魂师和‘深渊’渗透……他不知情……”

　　苏苏眯了眯眼，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你信了？”

　　“我不知道！”释空响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挣扎，“他……他没有还手。我伤了他……他很重的伤。”

　　苏苏和身后的八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空响，”苏苏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记住你的身份，记住猊猊和无数同胞遭受的痛苦。无论霍雨浩是否知情，无论他是否有苦衷，传灵塔是在他的名号下建立的，无数罪恶是因他最初的理念而滋生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对你个人或许……存有几分愧疚或别的什么情绪，但这与他作为整个人类阵营象征性人物的罪责，是两回事。”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要让个人的、不确定的情感，动摇了你为整个魂兽族群而战的决心。这场战争，我们输不起。”

　　释空响怔怔地看着苏苏，看着他眼中那清晰的、属于魂兽智囊的冷静与决绝。他明白苏苏的意思。无论霍雨浩是真是假，是善是恶，在魂兽与人类这场关乎生存的战争中，他作为兽神候选人的立场，不能有丝毫偏移。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仿佛还沾染着血迹的双手，最终，重重地、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

　　他将所有的迷茫、混乱与那丝不该有的刺痛，再次强行压回心底最深的角落，用冰冷的意志将其重新封冻。金色的眼眸中，恢复了之前的坚毅与冰冷，只是那冰层之下，似乎多了一些看不见的裂痕。

　　苏苏看着他，心中微叹，知道有些心结非一日可解，但眼下，维持战意和团结才是最重要的。他站起身：“好好休息，陛下和帝天大人很快会有下一步的部署。”

　　……

　　史莱克城，海神阁。

　　气氛远比星斗大森林要凝重得多。

　　玄老、言少哲、蔡媚儿等海神阁宿老齐聚，贝贝、和菜头、江楠楠等霍雨浩的同伴也位列其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霍雨浩坐在下首，左肩包裹着厚厚的绷带，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碧蓝色的眼眸低垂着，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嘉陵关被破，守军伤亡超过七成，平民死伤无数……这是我史莱克监察团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玄老的声音沉重无比，带着压抑的怒火和痛心，“帝天…他们这是要掀起种族灭绝之战吗？！”

　　“根据前线传回的情报，兽潮规模远超历次记载，而且组织严密，攻势凶猛。最关键的是，翡翠天鹅碧姬的存在，让魂兽大军的持续作战能力和伤亡恢复速度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言少哲补充道，眉头紧锁，“如果不能限制或者解决碧姬的治疗，我们即便能挡住兽潮，付出的代价也将是无法想象的。”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沉默的霍雨浩身上。

　　“雨浩，”玄老看向他，语气复杂，“你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多谢玄老关心。”霍雨浩抬起头，声音平静。

　　“你与那魂兽一方的……释空响，交手了？”蔡媚儿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霍雨浩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他的实力如何？还有，他是否透露了什么信息？”言少哲追问。

　　霍雨浩的脑海中闪过释空响那双充满恨意却又在最后闪过一丝慌乱的金色眼眸，心中刺痛，但他面上依旧平静：“他很强，银龙武魂的潜力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他……认定我是传灵塔一切罪孽的元凶，情绪很激动。”

　　他没有提及对方所说的“深渊”和“邪魂师渗透”，在没有确凿证据，并且自身嫌疑未清的情况下，贸然提出只会引起更多的猜疑和内部混乱。

　　“传灵塔……”玄老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这件事，确实是个巨大的隐患。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挡住兽潮。”

　　“雨浩，”言少哲看着他，目光锐利，“你对魂兽，尤其是对那位释空响，比较了解。接下来，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应对？如何才能化解这场危机？”

　　如何应对？化解危机？

　　霍雨浩心中苦涩。根源在于传灵塔的真相，在于魂兽被逼到绝境的愤怒。不解决这个根源，任何战术上的应对都只是扬汤止沸。但他现在，拿不出证据，也无法取信于任何人，甚至连他自己，都深陷在自责与无力的泥潭中。

　　“当务之急，是稳固防线，集结所有可集结的力量。”霍雨浩压下心中的纷乱，沉声道，“同时，必须想办法限制碧姬的治疗效果。她的存在，是魂兽大军最大的依仗。”

　　“如何限制？”贝贝问道，“碧姬本身实力极强，又处于兽潮核心，想要刺杀或者干扰她，难度太大。”

　　言少哲的目光微微闪动，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浮现：“或许……不需要直接针对她。我们可以从魂兽大军本身入手。碧姬的治疗能力虽强，但并非无限，也并非能瞬间治愈所有伤势。如果我们能造成大范围的、持续性的伤害，或者使用某种能抑制生命能量吸收的毒素或魂导器，或许能削弱她的效果。”

　　这个提议让在场的宿老们陷入了沉思。

　　“大规模杀伤性魂导器……以及针对性的抑制技术……”霍雨浩沉吟道，“这需要时间研究和准备。而且，使用这类手段，恐怕会……”

　　会进一步激化矛盾，让战争变得更加残酷和不择手段。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明白。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玄老最终拍板，“少哲，你立刻组织魂导系和药剂学的专家，成立专项小组，全力攻关！务必在下一波兽潮来临前，拿出可行的方案！”

　　“是！”

　　会议又商讨了一些具体布防和求援的事宜后，才宣告结束。众人陆续离去，海神阁内只剩下玄老和依旧坐在原位的霍雨浩。

　　“雨浩，”玄老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肩头的绷带，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传灵塔的事情，学院会调查清楚。但现在，你是史莱克的一员，是人类的一员，有些责任，你必须承担。”

　　霍雨浩抬起头，看着玄老眼中那混合着信任、期望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清晰：

　　“我明白，玄老。我会……尽我所能。”

　　他站起身，向玄老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海神阁。

　　外面阳光正好，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肩上的伤口在史莱克顶尖的治疗下已经愈合了大半，但心里的那个窟窿，却越来越大。

　　他抬头望向星斗大森林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空间，看到了那个银发金瞳的身影。

　　空响，等着我。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一定会……给你，也给所有魂兽，一个交代。

　　只是，他不知道，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们之间，是否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前路迷雾重重，而他，只能独自前行。
　　http://www.hlys.cc/47953/4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