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火焚江岸照千帆,顾昭一战震南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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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的江风裹着焦糊味灌进顾昭的领口,他望着江面腾起的火柱,指节在镇魂铃上敲出极轻的节奏。这是他第三次核对战术推演——沈青竹的佯攻引走七成战船用了两个时辰,阴兵顺着铁链安置火油包用了三刻,江风转向的时机分毫不差。
成了。他低笑一声,喉结在火光里微微滚动。
前世在维和部队做战术参谋时,他总盯着沙盘算风向、算兵力投送,如今站在真实的江岸上,看着自己布的局像精密齿轮般咬合,心跳比当年监听敌方通讯时还要快三分。
浪翻江的楼船突然撞开一片火浪冲出来时,顾昭的瞳孔缩了缩。
这个南陈副将他研究过三个月——军报里说此人悍不畏死,每战必冲锋,此刻他正单手抡着烧红的长戟砍断缠在船桨上的火链,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落进江水,腾起丝丝白汽。
青竹!顾昭转头喊了一声,声音混着江涛却清晰得像敲在铜锣上。
沈青竹的青锋剑几乎同时划破火光。
她本伏在岸边芦苇丛里,此刻足尖点着燃烧的碎木片掠上浪翻江的船头,剑穗上的银铃震得脆响:浪将军这是要往哪逃?
浪翻江的长戟擦着她耳侧劈下,带起的风掀翻了她半幅斗篷:南陈水军没有逃兵!他额角的伤口还在淌血,滴在甲板上的血珠被火烤得滋滋作响,阴鬼之主的手段算什么本事?
有胆就和某正面——
话音未落,沈青竹的剑已经挑开他的护心镜。
剑尖停在他心口三寸处,映着火光泛着冷冽的青:顾郎的本事,是让该败的人败。她眼尾微挑,嘴角却没带笑,降,留你全尸;不降,我送你去见阎罗。
浪翻江突然咳出一口血。
他望着远处顾昭立在高台上的身影,火光把那人的轮廓镀得像尊金铸的神。
这三个月来他看过太多关于顾昭的传闻——山匪窝一夜之间没了怨气、南梁边军突然会使夜袭阵、连湘东王的暗卫都开始用火力覆盖的战术。
此刻再看那抹青衫,哪是凡人,分明是踩着阴火来索命的判官。
顾昭摸出判官笔时,指腹蹭过笔杆上的阴纹。
他望着浪翻江染血的铠甲,想起三天前从沈青竹那截获的密信——信里浪翻江劝龙啸天莫要屠掠边民,说我南陈要的是民心,不是怨气。
笔尖在冥簿上悬了片刻,终于落下:浪翻江·忠义可嘉。
金光从冥簿里窜出来,像条活物钻进浪翻江胸口。
他瞪圆的眼睛慢慢眯起,伤口处的血突然凝住,连呼吸都顺了些。这是...他伸手去摸胸口,掌心沾了金粉,判官笔?
顾昭把冥簿卷进袖中,声音混着江涛传过来:我要的不是降兵,是能站着说话的兄弟。他望着浪翻江发颤的手,突然想起前世带新兵时,那个在雷区跪了三小时救战友的小子,你护着南陈百姓的心思,我懂。
浪翻江的长戟砸在甲板上。
他单膝跪地时,溅起的火星烫得膝盖生疼,可他觉得痛快——比跟着龙啸天烧杀抢掠痛快,比被阴火烧得体无完肤痛快。末将浪翻江,愿为主公所用。他仰头时,火光里顾昭的笑很淡,却让他想起家乡老父拍他肩膀说好小子时的温度。
江对岸突然传来龙啸天的怒吼:顾昭!你敢烧我铁索横江——
顾昭转头时,正看见龙啸天的帅船撞开最后一段火链。
这个南陈水军统领此刻像只被拔了毛的鹰,铠甲歪在腰间,发冠早不知去向,手里还攥着那只刻着铁索横江的酒葫芦。
这不是烧。顾昭踩着燃烧的船板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得碎木响,是清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块石头砸进湖心,震得龙啸天的酒葫芦落地,你屠了三个边村的百姓,拿他们的血祭江;你把老弱妇孺捆在铁链上,说这是活人锚他举起判官笔,笔尖蘸着从浪翻江那得来的功德,在夜空划出金痕,南陈水军,今日覆灭于此。
墨迹未落,天地突然一震。
原本在火海里挣扎的士兵像被抽了线的木偶,一个接一个栽进江水。
龙啸天扑过去捞最近的亲卫,却只摸到具还有余温的尸体。
他抬头时,顾昭已经站在他面前,青衫下摆沾着火星,却半点不慌:他们的怨气早该散了。你呢?
龙啸天突然笑了,笑得眼泪混着烟灰往下淌:你当你是阴帝?老子偏要——
顾昭打断他,手指向江下游,你以为残营还能接你?
我的阴兵昨夜就拆了他们的船桨,现在连块能浮的木板都找不着。他转身时,江风卷起他的袖角,露出腕间的镇魂铃,你要真不怕死,我送你去见那些被你害死的百姓。
龙啸天的笑僵在脸上。
他望着四周烧得只剩骨架的战船,望着浮在江面的战旗碎片,突然抄起酒葫芦砸向顾昭。
可葫芦刚飞出去,就被一道鬼气裹住,地炸成齑粉。
顾昭没躲。
他望着龙啸天发红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累——前世当判官时,他见惯了恶人受罚,可那时他是局外人;现在他是局内人,要亲手把这些因果斩断。
退下吧。他对跟过来的阴兵挥挥手,留他条命。
龙啸天愣了。
他望着阴兵们化作黑雾消散,望着顾昭转身走向岸边,突然发疯似的往江下游跑。
他踩着滚烫的船板,踩着同伴的尸体,直到跑上最后一条没烧完的小船。
船桨划开水面时,他回头看了眼——顾昭的身影已经融进晨光里,只留下漫天朝霞,把江水染得像血。
天刚擦亮时,大火终于熄了。
江面上飘着黑黢黢的船骸,像堆烧焦的枯木。
沈青竹踩着碎木过来时,顾昭正蹲在岸边,用江水洗着判官笔。
收了个不错的副将。她把浪翻江的长戟扔在他脚边,剑穗上还沾着血,月婵那的消息说,建康城今早炸了锅。皇帝把御案都掀了,说要召她观星。
顾昭擦笔的手顿了顿。
他望着江面上漂浮的战旗碎片,突然想起月婵上次见面时说的话——你身上的阴气,比天上的星子还重。
现在想来,她大概早看出了什么。
去把浪翻江带过来。他站起身,青衫下摆还沾着江水,让他讲讲南陈水军的布防。
沈青竹应了一声,转身时又回头看他:你昨晚放了龙啸天?
留着有用。顾昭望着江下游的方向,那里有片若隐若现的渔村,他不是个能藏住秘密的人。
龙啸天的小船划进废弃渔村时,天已经大亮。
他摸着腰间仅剩的短刀,望着村里残破的祠堂,突然打了个寒颤——这地方他来过,三年前他带人屠村时,祠堂里的老住持说因果循环,终有报。
现在他才明白,那报不是天灾,是人祸,是那个站在火里的青衫男人。
他蹲在破墙后面,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突然想起顾昭最后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只被拔了牙的狼,既没杀心,也没怜悯。
迟早有一天...他攥紧短刀,刀尖扎进掌心,老子要你好看。
风卷着焦味吹过渔村,远处传来隐约的号角声。
龙啸天缩了缩脖子,往更深处的破屋挪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房梁上,一只漆黑的乌鸦正歪着脑袋盯着他,爪间抓着片带血的金箔,上面隐约能看见龙啸天·因果未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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