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山道夜伏惊铁骑,秦雨桐初识战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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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卷着马蹄声撞进山洞时,顾昭的后颈先泛起凉意。他上辈子在维和部队时听过类似的动静——三千匹战马同时蹬地,那震动不是声音,是大地在喉咙里滚的闷雷。
退到洞壁。他反手扣住秦雨桐手腕,指腹压在她腕间动脉上,能摸到那点跳动快得像擂鼓。
秦雨桐的剑穗扫过他手背,带着她体温的金属剑柄擦过掌心,铁鹰,确认来向。
西南,三刻前过了望乡坡。铁鹰的铜锤在地上磕出火星,他半蹲着的姿势没变,耳朵却贴得更紧,蹄声齐整,是玄狼卫的步幅——他突然抬头,铜锤地砸在石头上,他们没走官道!
抄了山道近路!
顾昭的瞳孔缩成针尖。
玄狼卫是西凉最精的骑军,正常行军必走平坦官道,抄山道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有急务,要么...他扫了眼洞外被汤碗砸出的水痕,月光下那点湿意正泛着冷光——有人泄露了他们的位置。
雨桐。他转身时肩甲擦过洞壁,石屑簌簌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玄狼卫来的方向,是你前日查粮草亏空的那支偏军驻地。
秦雨桐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前日带着铁鹰微服出营,查的正是玄狼卫下辖的第三粮草营,昨日刚发现账册里有二十车粟米不翼而飞。
此刻玄狼卫突然出现,分明是要杀人灭口。
顾昭——她抽回手,指尖却勾住他腰带,力道大得几乎要扯断麻线,我带铁鹰缠住前锋,你从后山...
来不及。顾昭打断她,掌心按在眉心,阴司镇魂殿的虚影在识海翻涌。
他能看见殿内阴时室的沙漏正疯狂转动,前世作为判官时学的战术图在脑子里过电影:山道宽不过两丈,两侧是陡崖,玄狼卫的骑军冲进来就是活靶子。
跟我来。他拽着秦雨桐往洞后跑,铁鹰提着铜锤紧随,你信我吗?
秦雨桐的靴底在湿滑的山路上打滑,却还是重重点头:
顾昭的笑意在夜色里一闪而过。
他上辈子带特种小队摸过雨林、闯过沙漠,这种地形伏击简直是送分题。
他们跑到山梁处时,下方山道刚好拐了个急弯,月光被崖壁挡住,正好做埋伏点。
铁鹰,解你腰间的火折子。顾昭蹲下来,用判官笔在地上画了个半圆,笔尖沾着功德的幽蓝光芒渗入泥土,把这圈松针点着,烧出三堆明火。
烧火?铁鹰的铜锤悬在半空,那不是暴露位置?
他们要找的是活人营地。顾昭指尖拂过秦雨桐的剑鞘,你见过哪个营地会把篝火堆在弯道背阴处?
秦雨桐突然明白过来——玄狼卫夜间急行军,必然需要确认目标位置。
三堆不自然的篝火,正好让他们误以为是落单的巡逻队,从而加速冲上来,钻进更狭窄的谷口。
雨桐,你的玄狼卫冲锋前会做什么?顾昭抬头看她,月光从崖顶漏下来,在他眼底碎成星子。
举旗。秦雨桐脱口而出,前锋举银狼旗,后队才会跟进。
顾昭的判官笔在地上画出七道线,等他们举旗时,你用剑挑断旗绳。他指腹蹭过她虎口的老茧,你的臂力,三丈外挑断拇指粗的麻绳,不难。
秦雨桐的耳尖发烫。
她跟着顾昭趴到崖边时,下方已经传来马嘶。
玄狼卫的玄色披风像潮水般漫进弯道,为首的将领举着银狼旗,旗面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就是现在!顾昭低喝。
秦雨桐的剑出鞘时带起破空声,寒光掠过旗绳,地一声脆响。
银狼旗地坠地,后队的马蹄声陡然乱了半拍——这是玄狼卫的死规矩,旗倒则停,确认前锋安全后再进。
铁鹰,撤火!顾昭拍了拍他后背。
铁鹰的铜锤砸在最后一堆篝火上,火星四溅,三堆明火眨眼间灭成灰烬。
山道陷入黑暗,只剩战马的鼻息声和铁蹄叩石的脆响。
阴兵,出。顾昭闭了闭眼,镇魂殿的虚影在识海炸开。
他能感觉到那些被他平定的冤魂正顺着地脉涌来,化作无形的刀,附在崖边的灌木上,缠在山道的碎石里。
第一匹战马冲进谷口时,前蹄突然踏空。
不是陷阱,是阴兵托起了碎石,又在马蹄落下的瞬间抽走。
战马人立而起,后蹄蹬在第二匹马的脖颈上,两匹马同时栽倒,将后面的骑军撞成一团。
有埋伏!前锋将领的吼声响彻山谷。
但顾昭要的就是这声吼。
他打了个响指,崖边的灌木突然作响——那是阴兵攀着藤蔓滑下来,刀光裹着怨气,专挑马腿和骑手的护心镜缝隙。
秦雨桐看得瞳孔紧缩。
她的玄狼卫都是重甲骑兵,寻常刀剑砍在甲胄上连白印都留不下,可那些却像热刀切黄油,在锁子甲上划出血线。
更诡异的是,她根本看不见执刀的人,只能听见金属相撞的脆响,和骑手坠马时的闷哼。
后队粮草车!铁鹰突然指向山道末端。
顾昭早就算到了。
他在阴时室里推演过二十次:玄狼卫急行军,必然带三日粮草,而粮草车为了稳定,会放在后队中间。
他指尖蘸着功德在判官笔上画了道符,随手一抛——那符化作火星,精准落进最后一辆粮草车的油布里。
火舌腾地窜起两丈高,照亮了整个山谷。
秦雨桐望着被火光照亮的战场:前锋被阴兵分割成三段,后队被火势逼得往中间挤,山道本就狭窄,此刻简直成了绞肉机。
将军!铁鹰的铜锤砸飞两个冲上来的骑手,撤吧!再不走要被包饺子了!
秦雨桐咬着牙,长枪扫开左侧的阴兵。
她能感觉到那些刀风擦过脸侧,却连敌人衣角都碰不到。
这哪是打仗?
分明是顾昭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顾昭!她突然扬声,声音盖过了战马的嘶鸣,你敢不敢站出来!
山道尽头的火光里,顾昭的身影慢慢走出来。
他没穿铠甲,只着青衫,腰间挂着那支判官笔,在火光里泛着幽蓝。
将军。他抱了抱拳,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暂退?
秦雨桐的长枪尖几乎要戳到他喉结。
她能看见他眼底的笑意,不是得意,是...像是看自家闯祸的小狼崽。
这种眼神她在父亲临终前见过,在母亲殉情前见过,却从未在敌人眼里见过。
你赢了一局。她咬着后槽牙收回长枪,但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顾昭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火风吹乱的鬓发,我要的从来不是赢你,是让你看清,谁才是能和你并肩的人。
秦雨桐的耳尖红得要滴血。
她猛拽缰绳,战马吃痛跃起,带起的风卷走了顾昭指尖的温度。
铁鹰紧随其后,铜锤在火光照耀下泛着金光。
顾昭!她勒住马回头,月光和火光在她眼底交织,明日辰时,我在清河渡口等你——带你的阴兵,也带你的战术。
顾昭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被她理过的鬓角。
识海里的镇魂殿突然泛起温热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秦雨桐转身时,那抹藏在披风下的笑意——比月光更亮,比火光更暖。
山道上的余火还在噼啪作响,顾昭弯腰捡起半块烧黑的粟米。
这是玄狼卫粮草车里漏出来的,和前日秦雨桐给他看的账册上,那二十车不翼而飞的粟米,纹路一模一样。
看来,该请孟婆汤出场了。他对着月光笑了笑,转身往山洞走去。
夜色渐深,山风卷着马蹄声的余韵,将这场伏击的故事,吹向了更远的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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