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就让霸爷落叶归根吧

　　碧波潭万圣龙宫，气氛有些微妙。

　　不再是往日歌舞升平的景象，反而透着几分大战后的肃杀和紧张。

　　虾兵蟹将们巡逻的频率明显增高，个个面色凝重。

　　大殿之上，万圣老龙王歪坐在他的宝座上，一张老脸拉得比驴还长，写满了“不爽”两个字。他时不时用眼角瞥一眼坐在下首客位的九头虫，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九头虫倒是坐得安稳，只是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还有血迹渗出，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上次小鼍龙那顿狠揍让他伤得不轻。

　　但他眼神中的倨傲和凶戾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受伤平添了几分阴鸷。

　　他九个脑袋虽然收敛着，但那十八只眼睛时不时扫过龙宫各处，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之前他派出花点鳜那几个水神府的降将前去卧牛湖偷袭奔波灞，结果却被蛇佬棍带人给“秒了”。

　　不过这个结果似乎早在九头虫计划之内，他没指望花点鳜那几个废物这能平了霸字头，他派这帮人去的最主要目的，只是为了试试奔波灞到底是生是死。

　　从逃回来的小弟汇报情况看，花点鳜他们前去偷袭，只有蛇佬棍几个出来迎战，奔波灞和他手下那几个“硬茬子”没一个露面。

　　这个消息让九头虫心里很是得意，看来奔波灞和他那几个最得力的手下已经让自己干掉了。

　　就算他们不死，也已经受了重伤，估计那点气焰也被自己彻底浇灭了！

　　他对自己如今的修为很自信，他确信，奔波灞再无力量来和自己叫板了！

　　就在这时，守门的蟹将军进来通报：

　　“报——龙王陛下！霸字头的人来了！是蛇佬棍和阿善！”

　　老龙王眉头一皱，没好气道：

　　“他们来干什么？来看笑话吗？轰出去！”

　　他现在听到“霸字头”三个字就脑仁疼。

　　九头虫却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道：

　　“龙王且慢，让他们进来。败军之将，看看他们还想玩什么花样。”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老龙王撇撇嘴，似乎有些不悦九头虫越俎代庖，但还是挥了挥手：“让他们滚进来！”

　　很快，蛇佬棍和阿善低着头，弓着腰，一副战战兢兢、如丧考妣的模样走了进来。

　　两人身上还特意弄了些尘土，显得更加狼狈。

　　一进大殿，阿善“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还没开口，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涕泪横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亲爹。

　　“龙王陛下！九爷！呜呜呜……我们……我们霸爷……他……他……”

　　阿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了。

　　蛇佬棍也适时地红了眼圈，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哽咽地补充道：

　　“回禀龙王，九爷……我们霸爷……他伤势过重……昨天夜里……熬不住……走了！”

　　他说完，深深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悲痛得难以自持。

　　“走了？”

　　老龙王猛地坐直了身体，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一丝窃喜，但又赶紧强行压下，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

　　“唉！奔波灞这孩子……虽然走了歪路，但毕竟曾是我的手下……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演技浮夸，毫无诚意。

　　九头虫则是冷哼一声，九个脑袋同时露出讥讽的神色：

　　“死了？倒是便宜他了！像这种叛主逆臣，就该曝尸荒野，喂王八！”

　　他说话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但眼神中的快意却毫不掩饰。

　　老龙王跟着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太过分了……”

　　但眼神已经开始飘忽，显然心思已经不在这里。

　　阿善一听，哭得更凶了，一边磕头一边嚎：

　　“龙王陛下明鉴啊！我们霸爷……他临死前幡然醒悟了！他知道错了！他后悔了！他说他对不起龙王爷您的栽培之恩，不该膨胀，不该妄想和龙王陛下您平起平坐啊！呜呜呜……”

　　蛇佬棍适时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散发着浓郁金钱气息的钱袋子，双手高高捧起，声音悲切：

　　“龙王陛下，霸爷他……他散尽了家财，凑了这三十万天地宝钞！这是他最后的积蓄了！他嘱咐我们，一定要亲手交给龙王陛下，说是……说是他的一点赎罪金！求龙王陛下看在往日情分上，原谅他年少无知！准他……落叶归根……埋回碧波潭……”

　　“三……三十万？”老龙王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刚才那点虚伪的沉痛瞬间抛到九霄云外，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钱袋子，放射出贪婪的光芒，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那表情，简直像是饿狼见了肉，不止眼开了，感觉全身的鳞片都要舒展开了！

　　他几乎是抢一般从蛇佬棍手里夺过钱袋子，神识往里一扫，确认里面确实是满满当当、亲切可人的钞票，顿时心花怒放，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哎呀呀！你看看！你看看这孩子！真是的！”

　　老龙王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搓着手，语气变得无比“慈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虽然奔波灞走了弯路，但临死前能幡然醒悟，还是好孩子！好孩子啊！这赎罪金……本王就勉为其难收下了，也算是了他一桩心愿！”

　　他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把储物袋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九头虫在旁边看着，十八只眼睛里都闪过一丝鄙夷，但也没说什么。

　　老龙王收了好处，心情大好，捋着胡须，假惺惺地道：

　　“既然如此，那他落叶归根，想埋回碧波潭的心愿，本王准了！毕竟兄弟一场嘛！”

　　蛇佬棍和阿善连忙磕头：

　　“多谢龙王陛下开恩！多谢龙王陛下！”

　　然而，老龙王眼珠一转，又慢悠悠地开口道：

　　“不过嘛……这碧波潭的风水宝地，那也是有限的。尤其现在地价涨得厉害，这墓地管理费、环境保护费、景观维护费……杂七杂八加起来，一年也不少钱。这样吧，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你们再补交个五十万的墓地管理费，本王就给他划一块面朝大湖、春暖花开的好地方！保证他住得舒坦！”

　　“五……五十万？”

　　蛇佬棍适时地露出震惊和为难的表情，张嘴似乎就想答应，毕竟演戏要演全套。

　　但旁边的阿善反应更快，猛地一把拉住蛇佬棍，再次爆发出惊人的演技，哭天抢地：

　　“龙王爷爷啊！不是我们不肯交啊！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啊！呜呜呜……”

　　他捶胸顿足，哭得那叫一个惨：

　　“您不知道啊！我们霸爷好面子，之前为了扩张，到处招兵买马，摆排场，装阔气，早就把家底掏空了！外面看着风光，其实社团早就入不敷出，穷得叮当响了！这三十万赎罪金，还是霸爷临死前变卖了不少家伙事，兄弟们又你凑一点我凑一点，才勉强凑出来的啊！这已经是咱们社团最后的流动资金了！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阿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情真意切：

　　“要是再交五十万……那我们真就得去喝西北风了！社团肯定得散伙！这帮兄弟都没饭吃了啊！呜呜呜……霸爷走了，社团也要没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他这番“哭穷”表演，可谓是声情并茂，感人肺腑……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打肿脸充胖子最后惨淡收场”的悲情社团形象。

　　果然，老龙王一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眼睛更亮了！

　　心里已经开始放起了礼花！太好了！

　　奔波灞死了，霸字头也穷得快要解散了！

　　这简直是双喜临门！去了他两块最大的心病！

　　“唉，既然如此……”

　　老龙王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

　　“那就算了吧，管理费就免了……本王也不是那不近人情之主……”

　　他巴不得霸字头立刻解散消失，免得夜长梦多。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九头虫突然开口了，他盯着哭哭啼啼的阿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哦？奔波灞死了，社团也快散了？那你们这些剩下的人，以后有什么打算？”

　　阿善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演技爆表，可怜巴巴、茫然无措地说：

　　“我……我们也不知道啊……九爷……树倒猢狲散……没了霸爷，我们就是一群没娘的崽……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怕是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或者去别的码头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老大愿意收留我们这些残兵败将了……”

　　他把一个失去靠山、前途渺茫的小混混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九头虫闻言，十八只眼睛同时眯了起来，闪过一丝精光。

　　他现在重伤未愈，正需要人手来巩固自己在碧波潭的地位，甚至……更进一步。

　　这些霸字头的残兵，虽然败了，但好歹是经历过血战的，稍加整编，就是一股不错的力量。

　　他当即露出一副“我很欣赏你们”的表情，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嗯，你们倒也是些忠心的。奔波灞虽然废物，但手下兄弟还算有情有义。这样吧，若是你们日后无处可去，可以来投奔本座。本座正值用人之际，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老龙王眼角猛地抽搐了几下，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刚死了一个奔波灞，这九头虫就开始公然挖墙脚，收编人马了？

　　这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是在扩张他自己的势力！

　　老龙王心里警铃大作，看着九头虫的眼神越发不善起来，但他此刻又不好直接发作。

　　蛇佬棍和阿善心里暗笑，面上却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连磕头：

　　“多谢九爷！多谢九爷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给霸爷办完丧事就集体过档！感谢九爷收留！”

　　目的达到，戏也演得差不多了，蛇佬棍和阿善又磕了几个头，才一副悲痛欲绝、步履蹒跚的样子退出了万圣龙宫。

　　一出龙宫范围，两人对视一眼，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妈的，老泥鳅贪得要死！”

　　“九头虫果然上钩了！”

　　“快回去禀报霸爷！”

　　两人加快速度，赶回了卧牛湖和盛义总坛。

　　奔波灞正在听着太子达汇报“葬礼”筹备进度，看到蛇佬棍和阿善回来，连忙问道：

　　“怎么样？那老泥鳅信了没有？”

　　蛇佬棍笑着把龙宫里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特别是老龙王见到钱那副贪婪嘴脸，以及九头虫想要收编他们的意图。

　　奔波灞听完，顿时喜笑颜开，一拍大腿：

　　“好！太好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老泥鳅果然贪财，九头虫果然有野心！这下他们就更容易上当了！”

　　阿善补充道：“霸爷，就是那老泥鳅最后还想要五十万墓地管理费，被我们哭穷搪塞过去了。”

　　“五十万管理费？”

　　奔波灞摸着下巴，眼珠一转，露出一个坏笑，

　　“给！为什么不给？”

　　“啊？”阿善和蛇佬棍都愣住了，

　　“霸爷，咱们真给啊？那不是便宜那老泥鳅了？而且咱们现在资金确实紧张…”

　　“嘿嘿，”奔波灞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给，必须给！但是，要晚两天给。”

　　“晚两天？为什么？”阿善不解。

　　奔波灞嘿嘿一笑，说出了一句让两人目瞪口呆的话：

　　“等咱们‘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再送过去。记住，一定要卡在晚上七点……嗯……酉时之后送过去。”

　　“酉时之后？这是为啥？”

　　蛇佬棍也迷糊了。

　　奔波灞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因为超过晚上酉时，天地钱庄的库房司都下班关门盘点结账了！他们没办法当场存钱入库！这五十万，就只能先放在老泥鳅自己的私库里过夜！”

　　他顿了顿，笑容越发狡黠：

　　“你们想啊，以那老泥鳅贪财的性子，五十万放在他眼前一晚上，他能忍住不摸？不数？不抱着睡觉？到时候……等第二天咱们‘出殡’的时候，办完了正事，再让他原封不动……不对，是让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蛇佬棍和阿善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接着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奔波灞。

　　“高啊！霸爷！实在是高！”

　　“杀人诛心！不对，是抢钱还顺便栽赃！不对不对……总之太牛逼了！”

　　“这样一来，既能彻底安抚老公王的心，让他完全不再怀疑，也能增加一些他和九头虫之间的嫌隙！”

　　两人对奔波灞的阴险……智谋，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种细节都能利用上，霸爷坑人的段位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快去准备吧！”奔波灞得意地挥挥手，

　　“戏要演全套，钱也要到位！这五十万，先给他过过眼瘾，给咱们当一晚上‘库管’！”

　　蛇佬棍和阿善领命而去，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期待的笑容。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当这场大戏落幕时，老龙王和九头虫那精彩的表情了。

　　整个霸字头，就像一张拉满的弓，所有的阴谋阳谋都已就位，只等那支复仇之箭，离弦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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