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枯藤也能烧穿夜！

　　次日清晨，微凉的晨曦刚刚驱散诺丁城上空的薄雾。

　　林宇像个真正的走方郎中，挑着一副简陋的药担，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城中最破败的贫民区。

　　他的目的地，是那间收容了全城孤儿的破旧院落。

　　他不是来行善的，至少不全是。

　　他是来确认一枚棋子的价值，一枚或许能为他点燃第一丛火焰的薪柴。

　　孤儿院里，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廉价草药的气息。

　　十几个孩子或躺或坐，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黯淡。

　　林宇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扫向最阴暗的角落。

　　那里，一个瘦小得像猫一样的女孩正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身体因低烧而微微颤抖。

　　她手心上伏着一截细细的藤蔓，干枯得如同死去的柴禾，没有半分魂力该有的光泽。

　　这便是小芽，那个武魂是“枯藤”的女孩。

　　可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对面墙上那张早已褪色发黄的“优秀魂师榜”，榜上画着几位威风凛凛的魂师画像。

　　那眼神里没有孩童的羡慕，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仿佛一头被困在孱弱身躯里的幼狼。

　　林宇心中了然。

　　这种眼神，他在斗气大陆见过太多。

　　那是弱者对力量最原始、最纯粹的渴望。

　　他走到小芽身边，从担子里取出一只粗陶碗，盛了半碗温热的药汤，递了过去。

　　药汤色泽澄澈，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清香。

　　“喝了吧，能暖身子。”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小芽警惕地抬起头，看了看林宇，又看了看碗里热气腾腾的药汤。

　　她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抵不过那股暖意和腹中的饥饿，伸出脏兮兮的小手，颤巍巍地接了过来。

　　就在她刚要凑到嘴边时——

　　“砰！”

　　孤儿院破烂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木屑纷飞！

　　索里安阴沉着脸，带着两名同样身穿执事袍的武魂殿人员闯了进来，他冰冷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院内所有的孩童。

　　“昨夜城中封灵阵受损，必有邪祟之气潜伏！殿主有令，为防万一，所有废武魂觉醒者，全部带回殿内，接受神圣净化！”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所谓“净化”，不过是幌子。

　　两名执事如狼似虎地扑向那些惊恐万状的孩子，粗暴地揪起几个武魂是农具、野草的孩童，用特制的魂力枷锁捆住手脚。

　　哭喊声、求饶声瞬间响成一片。

　　小芽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药碗“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一名执事狞笑着朝她走来，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将她硬生生从草席上拖拽起来。

　　小芽拼命挣扎，那截枯藤武魂在她掌心徒劳地挥舞着，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无法撼动。

　　林宇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郎中模样。

　　他只是默默地后退半步，让开了道路，仿佛一个被吓到的普通人。

　　索里安的目光在他身上掠过，见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眼中的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失了。

　　一个连魂力波动都没有的江湖骗子，能翻起什么浪花？

　　很快，包括小芽在内的六名孩子被粗暴地拖走，消失在街道尽头。

　　孤儿院里，只剩下一片狼藉和压抑的啜泣。

　　林宇默然转身，挑起药担，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但他没有回城外的布棚，而是拐进了另一条小巷，停在了一家烟熏火燎的铁匠铺前。

　　“铛！铛！铛！”

　　震耳欲聋的打铁声中，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的老者，正挥舞着一柄比常人脑袋还大的重锤，疯狂地捶打着一块烧得通红的废铁。

　　每一锤落下，都仿佛在发泄着无尽的怒火，溅起的火星如暴雨般四射。

　　正是锤三爷。

　　林宇静静地等他砸完最后一锤。

　　“你别管。”老人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得像是被铁砂磨过，“这是武魂殿的事。管了，你就活不过今晚。”

　　他的感知极为敏锐，显然早已察觉到林宇的存在。

　　林宇将药担轻轻放下，声音淡漠如水：“我知道你是谁——天斗皇家‘破军营’最后的锻器师，代号‘镇山’。二十年前，你亲手为雪夜大帝锻造了‘碎星’重铠，却因拒绝为武魂殿服务，被废了武魂，流放到此。”

　　“铛啷！”

　　重锤轰然落地，在石板上砸出一个浅坑。

　　锤三爷猛然回头，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住林宇：“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想点火的人。”林宇无视他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继续说道，“你也该知道，他们抓那些孩子去干什么。”

　　锤三爷眼中的厉色瞬间被无尽的痛苦所取代，他高大的身躯仿佛一下子垮了下去，喃喃道：“二十年前……我女儿也是这么被带走的……说是废武魂需要净化……再也没回来……”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在……炼‘魂油’！”

　　“用那些拥有废武魂，却有着一丝先天魂力的孩子的命，混合几十种阴毒药草，提炼一种能侵蚀、控制人武魂本源的药剂！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愿臣服于他们的……满魂力天才！”

　　夜，深沉如墨。

　　武魂殿分殿的一处偏僻侧殿外，林宇的身影如鬼魅般融入墙角的阴影。

　　他没有急于闯入，而是悄然开启了三成威力的“归墟之喉”。

　　无形的吸力如一张巨网，却并非吞噬能量，而是在捕捉、分析空气中残留的每一丝魂力波动。

　　很快，他锁定了那股混杂着孩童恐惧与枯败气息的源头——正下方，地底深处！

　　他身形一晃，避开一队巡逻的魂师，如一片落叶般飘至一口枯井旁，悄无声息地滑入其中。

　　井底，一块伪装成石砖的暗门被他轻易找到。

　　地下室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药草混合的怪味。

　　眼前的一幕，让林宇那古井无波的眸子，骤然凝结成冰！

　　只见六名被抓来的孩童，被手臂粗的铁链分别捆绑在六根石柱上。

　　他们头顶上，各自的废武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抽出，一道道微弱的魂力光丝，正顺着铁链，缓缓汇入地室中央一口巨大的青铜油釜之中！

　　小芽被绑在最前方，她那截“枯藤”武魂已经黯淡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索里安就站在油釜旁，脸上挂着一抹残忍而满足的冷笑，对着身边的下属道：“看到了吗？废物的命，就是这么用的。他们的全部价值，就是化为一滴魂油，成为我们掌控那些所谓‘天才’的缰绳。这，才是他们对武魂殿最大的贡献。”

　　就在他说话间，釜中的液体开始剧烈翻腾，一股污秽至极的能量波动即将成型。

　　林宇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

　　他不再隐藏！

　　万道熔炉，无需指令，已在他体内轰然运转！

　　那被天地规则压制到极致的洪荒巨兽，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

　　“武魂模拟！”

　　林宇心念一动，双手瞬间结出一个玄奥的印法。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动用属于自己的真正力量！

　　刹那间，一截与小芽掌心别无二致的“枯藤武魂”虚影，在他背后悄然浮现！

　　守护油釜的阵法只对拥有特定废武魂的人无效，当林宇模拟出枯藤武魂的气息时，那层无形的防御在他面前瞬间失效！

　　三息时间，足够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瞬间贴近那口沸腾的青铜油釜。

　　在索里安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没有攻击，而是张开手掌，对准了那整锅即将炼成的“魂油”。

　　“归墟之喉，开！”

　　一股远比阵法抽取之力霸道万倍的吞噬力轰然爆发！

　　整锅污秽的魂油，连同其中翻滚的怨念与诅咒，化作一道墨绿色的洪流，被林宇逆向鲸吞，尽数吸入掌心！

　　“呃啊——！”

　　万道熔炉剧烈震颤，无数污秽的魂力在其中咆哮、冲撞，却在接触到熔炉本源的刹那，被碾碎、净化、提纯！

　　最终，只化为一缕精纯无比的源气，融入林宇四肢百骸，让苏清雪那濒临解体的魂体都稳定了一丝！

　　几乎在同时，失去了能量抽取目标，又被魂油反噬，整个阵法轰然崩碎！

　　小芽感到身上的枷锁一松，那几乎要断绝的生命连接重新稳固，她猛然睁开眼，看到的，正是那个吞噬了整锅“地狱”的背影。

　　她嘶哑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问道：“你……你也是被烧掉门的人吗？”

　　林宇身形一顿，随即回过头，第一次对这个女孩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门烧了没关系……火还在，就行。”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承火”刀鞘中，光芒一闪，刀已在手！

　　寒光划过，捆绑着六个孩子的铁链应声而断！

　　他一把将最虚弱的小芽背在身上，另一只手拎起两个孩子，在身后警钟大作、怒吼震天中，如一只大鸟般撞破地室的通风窗口，跃入沉沉夜色！

　　当林宇带着几个孩子再次出现在铁匠铺时，锤三爷看着他背上昏迷的小芽，浑身一震，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不再多问，走到屋角那座早已熄灭的炉子前，伸手探入冰冷的炉底，摸索了半天，最终取出了一块被烧得焦黑卷曲的兽皮。

　　“这是当年我女儿被带走后，我冒死潜入，偷偷拓下的……武魂殿地下那座‘净魂塔’的结构图。”他将兽皮递给林宇，眼中燃烧着压抑了二十年的仇恨，“他们在那里……关着不止一个像你这样的‘界外者’！”

　　林宇猛地展开残图，瞳孔骤然一缩！

　　图纸的结构复杂无比，但在最深处的一间密室标记旁，赫然刻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符文——那符文的能量波动，竟与他穿越时空所依赖的“源核碎片”，同出一源！

　　识海深处，苏清雪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化作一道微弱的呢喃：“找到……了……锚点……”

　　林宇缓缓抬头，望向诺丁城上空那片被黑暗笼罩的星空，低声自语：“原来，从一开始……你们就在系统性地清理我们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承火”刀柄，那冰冷的触感仿佛与他的心跳融为一体。

　　眸子深处，一簇被压抑许久的金色火焰，终于冲破了伪装的冰冷，重新燃起。

　　“那这一把火，我亲自来点。”

　　晨光微露，诺丁城外的官道边，那座简陋的布棚又一次被支了起来。

　　黑衣青年依旧端坐在破旧的木案前，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人知晓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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