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龙头蒋天生，以及十二个堂口的负责人，除了尖沙咀的太子之外，几乎全数到场。

　　此时红兴的十二堂口仍处于早期阶段，地盘划分以区为单位。

　　后来才逐渐细化，例如深水埗只剩下钵兰街，湾仔也仅余铜锣湾一带。

　　其余区域则归其他几个大社团管辖。

　　各堂口负责人如下：

　　旺角区揸FIt人——新爷

　　尖沙咀区揸FIt人——太子

　　深水埗区揸FIt人——靓妈

　　湾仔区揸FIt人——大佬b

　　中环区揸FIt人——阿坤

　　葵青区揸FIt人——兴叔

　　柴湾区揸FIt人——阿信

　　北角区揸FIt人——黎胖子

　　观塘区揸FIt人——超哥

　　九龙城区揸FIt人——陈耀

　　屯门区揸FIt人——牛佬

　　西环区揸FIt人——巴基

　　大佬b率先打破沉默：“没事的，蒋先生，就是几句话说得不投机，没什么大不了的。”

　　黎胖子在一旁冷冷哼了一声。

　　蒋天生并未把这场争执放在心上。出来混的古惑仔，脾气冲、为点面子争执本是常事。

　　若每次口角都要他亲自处理，那他一天也忙不过别的了。

　　更何况，今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他击掌说道：

　　“好，你们俩的过节到此为止，今后谁都不许再提，免得被手下和外人看了笑话。”

　　接着他将目光转向右侧末座的靓坤。

　　“阿坤，昨天那件事你做得漂亮，给红兴挣足了面子。”

　　靓坤懒散地瘫在椅子上，一只手搭着桌沿，另一只手耷拉在椅背后头。

　　他歪着嘴接过话：

　　“蒋先生，虽然我靓坤这次办得漂亮，可这种玩命的差事我再也不敢接了。”

　　蒋天生面色微沉。他身为红兴掌舵人，主动给足对方面子，没料到竟被靓坤当场驳了颜面。

　　“阿坤，你这话里带着刺？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心里憋着委屈？”

　　靓坤猛地站起身，指节重重叩响桌面。

　　他激动地提高嗓门：

　　“我靓坤为帮派卖命本是分内事！可昨天居然中了埋伏——除了傻强，我手下根本没人知道行动细节，连弟兄都是找阿b借的。那沙皮怎么会提前布好局？整整三倍人马等着我往里跳！”

　　“蒋先生您说，除了在座各位，还有谁能摸清行动细节？您整天坐在冷气房里，哪体会得到我们刀口舔血的滋味？我们可是拿命在拼！”

　　这番话引得满堂哗然。

　　“确实，消息不该外泄的......”

　　“阿坤这次真是命大。”

　　“以后给公司办事得留个心眼，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满屋的窃窃私语虽轻，却字字扎进蒋天生耳中。他脸色愈发难看，但终究是帮派理亏在先。

　　蒋天生此时也出声道：

　　“好了阿坤，这件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接下来半年，你无需向公司上缴账目。”

　　靓坤此刻也无意再与蒋天生针锋相对。

　　他见好就收，默默坐回椅子上。

　　随后蒋天生将目光转向陈耀。

　　陈耀开口道：“鱼市场已经收回，但场子仍需划分。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在场的揸FIt人面面相觑，无人出声。

　　谁都没有留意到，靓坤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阴沉。

　　按常理，谁打下的地盘便归谁管辖。

　　但鱼市场一事有所不同，这是帮派分配的任务。

　　加之鱼市场利润可观，不可能全归一人所有。

　　道理虽懂，靓坤心中仍是不服。

　　他阴冷地瞥了蒋天生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陈耀等了许久无人应答，只得自行开口。

　　说白了，他陈耀不过是个传声筒。

　　许多安排蒋天生早已定夺，只是借他主持人之口传达出来。

　　“鱼市场靠近中环与湾仔，不如交由阿b与阿坤各管一半。年底分红时，各位负责人可来公司领取。”

　　陈耀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鱼市场一事他们本未出力，如今有钱可分自然乐意。

　　谁会为此多言？

　　靓坤可不傻。代为管理鱼市场，既要派人驻守，又需上缴红利，最后所剩无几。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无意接手，心中另有盘算。

　　于是他开口道：“鱼市场全交由阿b打理即可，我不参与。我只求阿b能卖我个面子。”

　　靓坤此言一出，连蒋天生都颇感意外。

　　按常理，他拼死夺回的地盘怎会轻易放手？

　　更何况他还免了半年分红，鱼市半年的收益尽归他所有。

　　若非这半年红利的前提，蒋天生也不会提出将地盘对半分给大佬b。

　　来时的路上，蒋天生早已设想靓坤会讨个说法。

　　实则不然，靓坤最近搭上了金三角的线。

　　有了面粉生意，其他买卖都成了小打小闹。

　　此刻大佬b也有些发懵，先是天降半块馅饼。

　　紧接着靓坤又送来另外半块，他一时云里雾里。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大佬b身上。

　　蒋天生也不例外，他也好奇究竟什么面子如此值钱。

　　竟让靓坤甘愿将鱼市生意全数相让。

　　大佬b望向靓坤，示意他继续。

　　靓坤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鱼市全归你，阿b，我分文不取。只要把李天和大头交给我。”

　　大佬b陷入沉思。他实在想不通靓坤的用意。

　　在他印象里，李天 ** 无奇，大头虽能打却非顶尖战力。

　　这完全不合常理。

　　但方才听闻众人议论，似乎李天并不简单。

　　一边是丰厚利益，一边是两个手下。

　　正当大佬b要做出抉择时，黎胖子突然插话：

　　“这有何可犹豫？不过两个手下罢了，阿b你麾下精兵强将如云，让给阿坤两个又何妨？

　　横竖都是红兴自家兄弟，日后需要时再向阿坤借人便是。”

　　黎胖子这番嘲讽，顿时让大佬b改变了主意。

　　无论如何，这都算跳槽了。

　　混江湖的人换老大，通常就两种情况。

　　要么是在同一个帮派里换跟的老大，要么是直接跳到另一个帮会。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手下的人转投别人，原来的大哥和帮派都会丢面子。

　　要不是你这个老大不行，手下怎么会走？

　　要是你帮会真有前途，小弟又怎么会跳槽？

　　大佬b当场就拒绝了。

　　“阿坤，这事你想都别想，我阿b的人不可能转跟别人。”

　　他接着指向黎胖子说：“这是我和阿坤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黎胖子一脸无所谓地回了一句。

　　“对对对，你们的事，我多嘴了，你们谈，你们谈！”

　　黎胖子的本意就是要恶心大佬b，不管他答不答应，他都满意。

　　要是大佬b同意了，黎胖子就会到处传：他为了一点好处就把手下卖了。

　　那以后大佬b名声就臭了，谁还敢跟他？

　　要是不同意，那更好，黎胖子本来也不想看大佬b赚钱。

　　但靓坤可没这么好心情，他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居然被大佬b一口回绝。

　　靓坤平时声音就沙哑，这时更显得刺耳。

　　“阿b，这么多年兄弟，这点面子都不给？”

　　大佬b其实也进退两难，本来他都打算同意了。

　　可黎胖子那句风凉话，一下子把他架了起来。

　　混江湖的人最讲面子，他们这种级别的老大更是如此。

　　“阿坤，这事我真不能答应，传出去我成什么人了？

　　为了一点利益卖小弟？以后我还怎么混？”

　　靓坤这时也退了一步。

　　“阿b，之前的条件照旧，我只要李天一个人。

　　他今年刚升的草鞋，跟大头那帮人完全不同。

　　这个面子你总得给我吧？”

　　大佬b闻言有些心动。

　　但瞥见黎胖子脸上讥讽的表情，心里一阵烦躁。

　　当即甩了甩花臂：“我说过了，这事免谈。”

　　靓坤没料到对方接连驳自己面子。

　　猛地拍桌起身：“阿b，你真要让我下不来台？”

　　大佬b本就憋着口气，直接冲着靓坤发作：

　　“阿坤，这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要是把鱼市地盘全给你，让你把傻强划到我手下，你愿意吗？”

　　靓坤不再多言。

　　心里已记恨上大佬b。

　　“行，但阿b你记住今天的事。”

　　大佬b毫不示弱：“我怕你不成？”

　　转头对陈耀说：“耀哥，你安排吧。既然有人不要送上门的好处，我也没办法。”

　　陈耀悄悄看向蒋天生。

　　见对方微微颔首。

　　便按原计划开始分配。

　　最后照例询问众人意见。

　　靓坤和大佬b都表示没异议。

　　就在众人以为结束时。

　　靓坤对身后吩咐：“傻强，鱼市生意交给你了，以后直接跟公司报账。”

　　傻强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更出乎意料的是，大佬b不知是赌气还是攀比。

　　竟扭头对陈浩楠说了一句。

　　“阿楠，以后鱼市场的生意就归你管了，稍后直接跟耀哥交接吧！”

　　黎胖子跟着拍起手来。

　　“b哥果然大气！不过话说回来，b哥对手下真是公平得很哪。”

　　“我的人怎么安排，轮得到你插嘴？”

　　大佬b冷哼一声。

　　“不敢不敢，我哪敢多管闲事，北角那边我都忙不过来了。”

　　黎胖子故作自言自语，又叹气道：

　　“唉，可惜，有人拼死拼活打天下，到头来什么也没捞着，功劳全被别人摘了去。”

　　靓坤见状也干脆撕破脸，顺着话接下去：

　　“这才哪到哪？我听说有人十四岁就出来跟大哥混，五六年才混上个草鞋。太子手下的红棍都打不过李天，结果今年才升草鞋——这老大当得可真会安排！”

　　大佬b猛拍桌子，指着靓坤和黎胖子大骂：

　　“你们两个阴阳怪气说什么？再啰嗦信不信我砍你们？”

　　靓坤和黎胖子同时带人起身。

　　“吓唬谁？有本事你动一下试试？自己做的事还怕人说？你们堂口的事我不管，但我靓坤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黎胖子也毫不退让：

　　“大佬b，你现在威风了是吧？都是红兴的人，开口闭口就要砍同门？你动手，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蒋天生这时也站出来打圆场。

　　不站出来劝架也不行了，两边已经僵持在那里。

　　总得有个台阶下。

　　而且从交情上讲，大佬b和蒋天生的关系，比靓坤、黎胖子要近得多。

　　自从蒋天生坐上龙头之位起，大佬b就一直力挺他。

　　“阿b，坐下！”

　　大佬b也意识到刚才自己一时冲动说错了话。

　　自知理亏，他只好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蒋天生这才把目光转向靓坤和黎胖子。

　　靓坤今天也憋了一肚子火——先是鱼市场被划走一半，接着他想用半块鱼市场换几个人，结果又被驳了面子。

　　他也没给蒋天生留什么情面。

　　“蒋先生，我先走一步，昨晚中环折了不少兄弟，得回去处理。”

　　不等蒋天生回应，靓坤就带着傻强直接离开。

　　蒋天生从进门开始，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表情。

　　但靓坤这一走，他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阴沉。

　　只是他并没有明显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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