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赢零目光掠过焰灵姬与少司命，早知其来意。

　　这些日子她们遍历东郡，目睹苍生苦难，胸中必积郁结。

　　既愤百姓愚行，更惑世道不公。

　　尤闻天下大同之愿景后，困惑愈甚。

　　为何人世不得完满？如何能达至治世？

　　不知不觉间，赢零已重塑其心智，令其如旧时龙国先觉者般，渴求改变这浊世。

　　你们的困惑我已知晓，先用膳再议。”

　　午膳呈上：粗粝饭食、一碟豆羹、半碗肉脯。

　　这般饭食在贵人眼中寒酸至极，却是庶民年节方得的珍馐。

　　奴家陪公子用膳可好？

　　往日焰灵姬见着糙米便要蹙眉，此刻却想起前日所见百姓锅中稀薄的粥水，忽觉这糙米竟也成了美味。

　　原是富贵人家向来只食精米。

　　少司命也请入席。”赢零抬手示意她坐于方桌对面。

　　秦地礼法森严，莫说各国，便是寻常侍女也难与主人同席。

　　她原道这是赢零偏宠焰灵姬，却不曾想对她也这般宽厚。

　　难得见你开口，可是遇着了什么事？

　　近日查办女婴案，少司命颇有所感，不仅言语渐开，连面纱也能偶尔摘下了。”

　　不过她只在妾身面前偶尔摘下面纱，公子只怕无缘得见。”

　　焰灵姬瞧着静默的少司命，抿唇轻笑：来坐罢，公子这儿不讲究那些虚礼。”

　　若心中敬重公子，记着便是。”

　　少司命略作迟疑，终是落座于赢零对面。

　　见他目光正落在自己眉眼间，指尖微动想要解下面纱，却听赢零温声道：

　　不必勉强，待你真心愿意时再解不迟。”

　　正如眼下你自愿开口一般。”

　　赢零深信，只要少司命留在东郡，必有破茧之日，而这一日不会太久。

　　待那时，阴阳家众人见她，定要惊诧难言。

　　膳毕，碗中未剩一粒米。

　　赢零望向二人：

　　你们查办桑海女婴案，想是见多了民间疾苦。”

　　可有什么想问的？

　　确有一事。”焰灵姬轻叹，见着许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更有流落街头行乞者。”

　　其中不乏勤恳之人，却难求温饱。

　　东郡已是秦国第二繁华之地尚且如此，天下百姓又当如何？

　　为何会这般艰难？

　　只因九成利益尽归权贵门阀、豪商、贵族，天下财货皆入其囊。”

　　太平年景，百姓尚可勉强度日。”

　　若逢乱世，便只剩无立锥之地的流民。

　　非是不愿劳作，而是无地可耕。”

　　这番道理对二人而言晦涩难明。

　　苦思许久，似有所悟却又隔着一层薄雾。

　　赢零不急于点破，留待她们自行体悟何谓天下大同。

　　留在东郡办差，日后自会明白。”

　　公子，焰灵姬忽而抬眸，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的大同之世，当真能实现么？

　　您能做到么？

　　能，但非我一人之功，需你我与千万人同心协力。”

　　有公子这句话，妾身便安心了。”焰灵姬眸中迷雾尽散，目光澄明。

　　少司命亦不再困惑。

　　送走二人后，赢零唇角微扬。

　　此时脑海中响起系统清音：

　　恭喜宿主获得幽冥情报组织，计五百零四人：【四百五十先天杀手，五十金刚境高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首领皆为指玄】。”

　　赢零眉峰轻挑，心头暗喜。

　　系统所赐向来难料，先前所得不过寻常之物。

　　今日天赐良机，赢零意外获得了幽冥杀手组织这一强大的情报机构。

　　此前赢零虽培养过自己的情报人员，由雨化田统领，但无论是规模还是高手的实力，都远不及如今的幽冥杀手组织。

　　执掌东郡后，赢零确实需要更完善的情报体系。

　　唯有如此，才能精准掌控东郡各县六国贵族的动向，同时抵御大隋、大明、大宋三国对东郡的暗中渗透。

　　赢零沉思片刻，决定先去找诸葛亮。

　　他想了解诸葛亮丈量桑海城六国贵族田亩的进展，是否与小圣贤庄的权贵产生了摩擦。

　　推行杀贵族，分田地之策，是赢零的大计核心。

　　此策不仅要落实于东郡，更要推广至其他诸国。

　　若想争夺天下，吞并大隋、大明、大宋三国，就必须铲除贵族、门阀与豪强，将其财富重新分配给底层百姓。

　　一旦百姓获得土地，成为有产之人，他们便不愿再回到一无所有的境地。

　　届时，无需赢零鼓动，他们自然会追随其麾下，甘愿为他冲锋陷阵。

　　这样的军队，士气必然远超其他皇朝，因为民心所向，战无不胜。

　　这正是后世龙国崛起的根基所在土地变革。

　　当然，此举必将触怒天下权贵、门阀、富户及江湖势力。

　　赢零几乎站在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对立面，毫无回旋余地。

　　但他早有谋划，准备以东郡为试点，若政策顺利推行，便可逐步扩展至其他皇朝。

　　就在赢零准备动身前往诸葛亮和雨化田处时，徐福快步踏入郡守府，面露喜色。

　　殿下，您提及的香皂，属下已成功炼制！

　　徐福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块方正的黄色香皂，虽略显粗糙，却散发着清淡香气。

　　此物可用于净手去污，令肌肤清爽洁净。”徐福感叹道，没想到寻常猪油，竟能制成如此妙物。”

　　以猪油混合草木灰炼制香皂的工艺并不复杂，对徐福这样的炼药大家而言，赢零稍加指点，不出半月便研制成功。

　　不过殿下，炼制香皂有何用途？莫非仅用于净手？徐福略带疑惑。

　　自然用于净手，但不止于此。”赢零把玩着香皂，笑道，我欲将此物推广至大秦乃至诸国，你觉得它能否在贵族、门阀与富户之间盛行？

　　经赢零点拨，徐福恍然大悟，立刻意识到香皂蕴含的巨大商机。

　　各国贵族虽已有皂角、胰子等洁肤之物，但无论是工艺还是洁净效果，皆无法与香皂媲美。

　　若将此物推行天下，必能风靡诸国贵族，为殿下带来丰厚财富。”

　　徐福，你认为研制香皂的功劳，是否胜过你在阴阳家的贡献？

　　赢零问道：在阴阳家时，你所炼丹药仅供门派内部使用，即便我父皇龙体欠安，也不过偶尔进献几颗。

　　而你可知道，咸阳宫中炼丹师何其众多。”

　　但在我麾下，你研制的香皂将行销诸国，惠及天下百姓。”

　　二者孰轻孰重？

　　徐福沉吟片刻，并未立即回应。

　　三日后桑海城将举办百家论道大会。

　　我准备在会上展示香皂，让各家学派见识此物，并命名为徐福香皂。”

　　徐福香皂？

　　徐福神色微动。

　　若将此物呈现于百家盛会，必能震动诸子百家，令众人见识到香皂的妙用。

　　作为创造者之一的徐福，也将随之名扬四海。

　　借助百家大会的影响力，香皂必能迅速风行天下。

　　届时，徐福之名，必将传遍七国。

　　此外，你可享有专利之利，从香皂售卖中分润。”赢零补充道。

　　殿下，香皂乃是出自您的奇思，我不过是依方调配，岂敢贪功？能以微名冠之已是莫大荣幸，更不敢妄取分毫。”

　　徐福推辞酬金，却难掩心中对扬名天下的渴望。

　　专利之酬不可废，此乃律例。”赢零坚持道，日后凡有能者，皆可得厚赏，才学出众者更可入仕为官。”

　　诺！谢殿下厚赐。”徐福不再推辞。

　　此刻他终于领悟赢零与阴阳家的不同。

　　在阴阳家，纵为长老，亦因武力不济而备受冷眼。

　　而在此处，他得到了真正的敬重。

　　若有其他精通丹道之士，尽可引荐至东郡，我必以礼相待。”

　　东郡正值用人之际，需各方贤才相助。”

　　臣定当竭力。”徐福应诺。

　　赢零随即又交代数件待研之物。

　　与此同时，桑海城中骤起风波。

　　诸葛亮静立田垄，冷视持械豪奴。

　　此前他率人丈量六国贵族田产时，遭遇激烈抗拒。

　　多数贵族隐忍不发，唯与儒家交好的颜氏，竟遣家奴持械相胁。

　　所幸雨化田及时驰援，方才化险为夷。

　　我认得你，曾在学宫见过。”为首的锦衣公子傲然道，能辩胜子房先生，确有些才学。

　　识相的速速退去，否则刀剑无情。”

　　诸葛亮淡然回应：颜公子此言差矣，亮亦有言相告。”

　　清查贵族田亩乃东郡赢零殿下之令，违逆者，视同谋叛大秦。”

　　谋叛大秦，罪在不赦！

　　诸葛亮冷眸掠过面前数十豪奴，最终定格于贵族公子颜旬面上。

　　不赦？颜旬嗤笑，莫要欺我不谙秦律，我自幼熟读典籍，律法条文烂熟于心。”

　　我颜家世代守法，何来谋叛之说？

　　隐匿田产，还不算谋叛？诸葛亮语气转冷，近日清查六国贵族田亩，无一不如实呈报，尔等意欲何为？

　　颜家绝无隐匿！颜旬面色骤变，诸葛亮，再不退下，休怪我无情！

　　雨化田静立诸葛亮身侧，眸光渐寒。

　　连日来，他参与清查桑海贵族田亩，所见尽是豪强霸占良田，百姓唯有贫瘠之地求生，为糊口不得不依附贵族耕作。

　　此乃桑海之现状，亦为东郡之缩影。

　　赢零殿下曾言天下大同。

　　此刻，雨化田方知此志何其艰难。

　　天下财货尽归权贵，此辈当诛，断不可留。

　　诸葛先生，杀否？雨化田凤目含煞，杀机凛冽。

　　断其爪牙，诛此纨绔。”

　　诸葛亮毫无犹疑。

　　仁不掌兵，何况此辈盘剥乡里，实为国之大害。

　　动手。”

　　幽冥卫闻令而动，瞬息间尽废豪奴。

　　颜旬虽通武艺，勉强挡下一剑，转瞬仍命丧黄泉。

　　枭首送还颜府，以儆效尤。”雨化田冷声令道。

　　幽冥卫斩下颜旬首级，策马直奔桑海城。

　　诸葛亮目送远去，轻叹：杀一儆百，后续丈量或可顺畅些。”

　　然颜家与小圣贤庄颜路渊源甚深，恐生事端。”

　　何足为惧？雨化田杀意未消，当日若非殿下仁慈，颜路早已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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