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孩儿相信九公子不会轻易失败。”

　　蒙毅目光坚定：而且孩儿认为他所做的事都是对的，错的是我们，是这个世道。”

　　我们错了？世道有问题？

　　蒙武盯着儿子，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叛逆少年。

　　是的。

　　孩儿认同九公子天下大同的理念，支持分田令和释奴令。”

　　蒙毅语气坚决：父亲可知道东郡现在的情况？多少百姓因此受益？

　　在协助九公子对付六国贵族时，孩儿亲眼看到百姓分到田地后的喜悦。”

　　他们终于能安居乐业，不再受人欺压和奴役。”

　　蒙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蒙武冷冷道：难道你认为蒙家也在欺压百姓，让他们忍饥挨饿？

　　孩儿并非这个意思。”

　　蒙毅摇头：回府时我仔细观察，虽然府邸奢华，但对下人宽厚，没有苛待之事。”

　　但蒙家独善其身，不代表天下贵族皆是如此。”

　　问题不在于蒙家，而在于整个大秦的贵族，乃至天下的世家豪绅。”

　　蒙毅神情坚定道：东郡的分田令和释奴令已经顺利推行，效果显着。”

　　无数百姓因此获益，不再挨饿受冻，不再受人欺辱，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东郡的蓬勃生机，是咸阳乃至各国从未有过的景象。”

　　请父亲放下对东郡和九公子的偏见，孩儿已决心追随九公子，走这条变革之路。”

　　望父亲不要阻拦。”

　　蒙毅言辞恳切，说完便向蒙武叩首。

　　好，好！蒙毅，既然你已经决定，为父也劝不动你了。”

　　蒙武气得胡须颤抖，冷冷盯着蒙毅说道：

　　你走吧，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孩儿一人承担所有后果，绝不连累蒙家，请父亲母亲保重身体。”

　　蒙毅再次叩首，而后起身，将一本书放在蒙武案前：

　　这是殿下所写的《大同册》，孩儿每日研读，获益良多。”

　　父亲翻阅后，或许对领兵之道有所启发。”

　　日后若有时间，父亲可亲自去东郡看看，也许能改变想法。”

　　见蒙武依旧冷淡，蒙毅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回到大秦公馆，蒙毅将蒙府之事告知赢零。

　　父亲对殿下和东郡仍有成见，未能说服他。”

　　不急，此事需要时间。”赢零拍了拍蒙毅的肩膀，蒙武将军只是一时气话，日后多去探望，关系自然会缓和。”

　　孩儿明白。”

　　公子，少司命和徐福迟迟未归，会不会出了意外？焰灵姬望向门外，神情忧虑。

　　既然逾期未返，恐怕有些变故，我们前去查看。”蒙毅皱眉道。

　　阴阳家高手众多，此行没有黄金火骑兵随行，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赢零淡淡一笑：该担心的是阴阳家。

　　他们若不低头，那就让他们低头。”

　　说罢，赢零与焰灵姬、蒙毅一同前往阴阳家驻地。

　　阴阳家大殿笼罩在幽暗光影中。

　　徐福环顾四周，熟悉的压抑感再度袭来，不禁怀念起桑海城温暖的阳光。

　　在那里，他发明的香皂让妇人们不再为浣衣伤手，孩子们能在清香中沐浴嬉戏。

　　徐福长老与少司命长老到！

　　值守弟子高声传报。

　　月白色长袍拂过石阶，月神领着众人迎出殿门。

　　甘罗把玩着青铜酒樽，指尖在杯沿划出刺耳声响：二位空手而归？

　　在赢零府上做客，总该带回些伴手礼才是。”

　　徐福的袖中拳头悄然攥紧。

　　我们被秦军日夜看守，连只信鸽都飞不出去。”少司命突然开口，惊得徐福手中拂尘差点落地。

　　月神的银纱无风自动：东郡现在如何？

　　赢零拆了所有妓馆。”少司命袖中飞出几片竹简，那些姑娘现在学着织布养蚕。”

　　大司命指尖的蛛网纹路忽然亮起红光。

　　听说他还给奴隶分了田地？

　　三百亩为一井，抽签分配。”徐福取出个檀木匣，我在那边倒是做出些有趣玩意

　　甘罗的冷笑打断了他：让我们开开眼界？

　　琉璃球在徐福掌心流转虹光，香皂散发着柑橘清香。

　　就这？甘罗袖中窜出火蛇，瞬间吞没了两件器物，我还当是能起死回生的仙丹。”

　　灰烬飘落时，徐福耳边响起桑海渔妇们的感谢。

　　甘罗大人可知？他声音发颤，一块香皂能换三石粟米，玻璃器皿价比青铜鼎！

　　火焰纹在甘罗脸上扭曲：阴阳家缺你这点粟米？

　　寒气突然凝结成冰刃，徐福的冠缨被齐根削断。

　　飘扬的发丝间，他看见少司命的绿叶结界在最后一刻挡下了致命一击。

　　徐福余光瞥见少司命飘然而至，方才正是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敢阻我聚气成刃？”甘罗眼中寒芒闪烁，“东郡之行倒是让你多了几分能耐。”

　　少司命指尖微扬，清冷的声音罕见地响起：“妄议赢零殿下不识英才？徐福所创香皂玻璃造福百姓，你甘罗何德何能？”

　　甘罗瞳孔一缩这沉默的女子竟会开口？更令他震惊的是她周身的气息已远超从前。

　　“走。”少司命低声提醒。

　　“叛徒休想逃脱！”甘罗身形暴掠而出，紫蓝气刃撕裂长空，所过之处草木尽毁。

　　飒！

　　少司命衣袖翻飞，万叶飞花化作翠色屏障，竟与甘罗战得不相上下。

　　十数招间劲气四溢，楼阁崩塌，碎叶与气刃将地面斩出深壑。

　　“她修习了别派秘术！”甘罗厉声喝道。

　　月神闻言结印，咒术无形中令少司命身形一滞。

　　“叛宗者死！”甘罗气刃再聚，杀机封锁所有退路

　　铮！

　　天地间骤然响起清越剑鸣。

　　月神神色骤变：“退！”

　　磅礴剑意如天河倾泻，甘罗的气刃尚未触及便寸寸崩裂。

　　虚空中传来冰冷的声音：

　　“动我的人，阴阳家是活腻了？”

　　凛冽的剑啸回荡天际，瞬间笼罩整个阴阳家。

　　甘罗还未反应过来，剑气已贯穿他的身躯，余势未减，带着他撞塌数十座楼阁，直至烟尘散尽，剑威方消。

　　少司命眼中浮现喜色，转身望去赢零已翩然降临。

　　正在与大司命交手的徐福见状，立即抽身退至赢零身旁。

　　大司命竟未追击，方才那一剑之威令她心生寒意。

　　谁能想到九公子随手一剑，便让星魂甘罗毫无还手之力？

　　徐福暗自震撼。

　　他虽知赢零剑术超凡，曾在桑海城一剑压制儒家伏念，但亲眼目睹这一剑之威，仍令他惊叹不已。

　　这般修为，已是剑道巅峰。

　　“九公子好剑法。”幽深的声音自阴阳家深处传来，“当年救走东君，重伤月神的，想必就是公子吧？”

　　黑袍身影缓步而出，面具遮掩面容。

　　月神等人见东皇太一现身，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我，又如何？”赢零神色淡然，“东皇阁下要讨教？”

　　“讨教不敢。”东皇太一声音低沉，“但公子屡次伤我阴阳家之人，总该有个交代。”

　　面具下的目光如电，衣袍无风自动。

　　虽忌惮秦皇之威不敢取其性命，但废其武功未尝不可。

　　“殿下三思！”少司命罕见地出声劝阻。

　　焰灵姬与蒙毅亦面露忧色。

　　他们虽未听过东皇太一之名，但此刻直面这位神秘首领，皆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威压。

　　东皇太一的眼眸如深渊般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心神。

　　“天下武者中，你的实力尚未登顶，一剑足矣。”

　　赢零淡然开口，丝毫不将东皇太一放在眼里。

　　东皇太一强吗？

　　自然极强，但放眼天下，仍有更胜于他的存在。

　　譬如巅峰时期的盖聂，若与东皇太一交手，胜负难料。

　　东皇太一修为或许更高，但生死之战，盖聂未必会输。

　　盖聂乃绝世剑客，胜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阴阳家擅诡秘之术，但若真正厮杀，盖聂未必不能击败东皇太一。

　　“哈哈，殿下有此自信甚好。”

　　东皇太一展开双臂，仰天大笑，笑声震零阴阳家。

　　然而笑声戛然而止，天地间骤然弥漫无尽肃杀之意。

　　苦莫苦于生离愁，欢莫欢于初相逢，魂兮归来！

　　他凌空而立，诵念古辞，似牵动乾坤异动。

　　在少司命、焰灵姬、月神等人视野里，万象倾颓，冥府现世。

　　十殿阎君、判官崔珏、钟进士、黑白鬼使、牛头马首、孟婆相继显形，阴风呼啸，幽魂啼泣。

　　这骇人幻境将众人卷入东皇太一的神识领域，纵知是虚妄，依旧令人胆寒。

　　赢零负手而立，冷眼相视。

　　东皇太一的幻术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可谓旷古绝今。

　　然此术非无隙可乘，佛道禅心稳固者，或剑道痴狂之士，皆能以剑破之。

　　殿下竟毫发无损？那这般又如何？

　　东皇太一语毕，幽冥地府骤然化作世外桃源。

　　和煦朝阳，清溪潺潺，万物复苏，心底最隐秘的渴望尽数映现。

　　焰灵姬双颊飞霞，眼波流转间望向赢零。

　　蒙毅眼前浮现桑海城黎民的笑靥。

　　月神、大司命等人亦深陷各自幻梦，无力挣脱。

　　故弄玄虚，仅止于此？

　　赢零信步前行，眸光澄澈，未受半分迷惑。

　　东皇太一眼瞳骤缩。

　　他的秘术连月神这等强者都难以招架，赢零竟全然无动于衷？

　　此人心志究竟坚若何物？

　　那便试试这个

　　东皇太一暴喝声中，神识天地轰然瓦解。

　　乾坤崩裂，似万座火山齐发，化作老君丹炉，欲焚尽八荒。

　　炽焰洪流席卷精神领域，空气在高温中扭曲蒸腾，漾起层层热浪。

　　世间劫难，唯烈火可度！

　　霎时千百火龙朝赢零喷吐炎流，势要将其湮灭。

　　却见。

　　赢零只是浅笑淡然。

　　欲炼天地为熔炉，终究黄粱一梦。”

　　对付你这等把戏，一剑足矣！

　　赢零抬臂向天，五指遽然收握，似擒无形剑罡，如缚九霄苍龙。

　　刹那间东皇太一的精神世界布满凛冽剑意，森森白骨尽化齑粉，焰灵姬与少司命等人眼前幻象亦随之破碎。

　　剑气贯日，锋芒逼人。

　　东皇太一与赢零四目相对的瞬息，只觉周身血液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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