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尽管岭南与宋阀山城日渐兴盛，百姓生活确有改善。

　　但强行夺取世家田产分给平民，当真合适么？赢零殿下不过是在劫富济贫罢了。

　　那些世代簪缨的豪门又有什么过错？他们的先祖凭借才智打拼下这份基业，荫庇子孙。

　　如今为何要牺牲他们的利益来满足平民？

　　更何况赢零此举，必将得罪各国世家豪族。

　　这些人掌握着天下财富，得罪了他们，赢零注定难以长久，更遑论攻取大隋。

　　因此她必须劝阻赢零放弃这些新政。

　　唯有如此，在慈航静斋支持下，赢零才有望夺取大隋乃至天下权柄。

　　师妃暄深感肩负着引导赢零的重任。

　　她来到慈航静斋探得的赢零官邸，侍卫通禀后得知赢零不在。

　　得知消息，师妃暄转而前往其居所。

　　这座简朴清幽的院落让她心绪难平。

　　不得不说，赢零的做派确实令人无可挑剔。

　　无论是官邸还是私宅，都朴素无华，不见半分奢靡。

　　师妃暄愈发想见赢零，抬手轻叩门扉。

　　就在这时，天际金榜骤然绽放万丈光芒，显现出一行行鎏金文字：金榜即将公布幕后黑手榜，揭露天下江湖庙堂的阴谋与黑手。”师妃暄明白，片刻之后金榜将揭晓幕后黑手榜前十名。

　　与此同时，焰灵姬打开院门，望着眼前这位空灵绝俗的女子，不禁微微蹙眉。

　　前些日子来了个魔门圣女婠婠，如今又出现这般超凡脱俗的女子，莫非也是来寻殿下的？

　　不知姑娘是？

　　慈航静斋弟子，师妃暄。”

　　师妃暄？

　　焰灵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记得赢零殿下出使大唐时，曾在宫宴上与这位慈航静斋传人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师妃暄对殿下颇为轻视。

　　虽然焰灵姬未能随行，却将此事铭记于心。

　　焰灵姬神色稍冷，转念间又恢复温和。

　　大隋境内，慈航静斋与魔门阴葵派势同水火，两派传人历来针锋相对。

　　若让师妃暄进来，正好可以牵制那个婠婠。

　　姑娘是来寻我家公子的？

　　正是，妃暄特来岭南拜会赢零殿下。”

　　那便请随我来吧。”

　　焰灵姬引着师妃暄步入庭院。

　　此时婠婠正巧笑嫣然地对赢零道：

　　金榜即将揭晓幕后黑手榜，殿下以为第十名会是谁呢？

　　此榜一出，天下格局会否因此而变？

　　说起幕后操纵之人，妃暄认为阴葵派的祝玉妍必在其列。”

　　婠婠还未听到赢零答话，熟悉的嗓音已在身后响起。

　　转身看去，竟是老对手师妃暄。

　　师妃暄的突然出现让婠婠猝不及防。

　　阴葵派密报显示，当年大唐宫宴上，赢零殿下曾让师妃暄难堪。

　　此番她竟主动前来，足见殿下夺取梁州之势已令慈航静斋如坐针毡。

　　对两派来说，这既是挑战也是转机。

　　关键在于谁能获得殿下垂青。

　　我道是谁，原来是慈航静斋的师仙子亲临。”

　　婠婠巧笑倩兮，眼波盈盈望向赢零：

　　听说当年大唐宫宴上，师仙子与殿下有过不快？

　　今日为何还要登门？

　　她深谙言语机锋。

　　既然师妃暄指摘她师尊，她便直指对方软肋。

　　师妃暄稳了稳心神，平静道：

　　当年殿下出访大唐，妃暄眼光短浅，未能认出殿下真龙本色。”

　　如今殿下功业显赫，妃暄专程来岭南拜谒。”

　　她不卑不亢地正视过往失误，同时含蓄地褒扬赢零。

　　都说慈航静斋弟子清高脱俗，今日听师仙子这番话，才知传闻有误。”

　　婠婠笑靥如花：

　　连我都听得心花怒放，何况殿下？

　　妃暄所言俱是肺腑。”

　　师妃暄直视赢零：

　　今日特来向殿下致歉。”

　　她态度恭谨，全无往日圣女的傲气，连清冷气质也温和许多。

　　赢零见师妃暄神色恍惚，抬手示意她入座。

　　婠婠一边盯着赢零翻烤的肉串，一边用余光观察师妃暄，眼中暗含警惕。

　　阴葵派与慈航静斋世代为敌，两派传人更是命中宿敌。

　　她早知师妃暄身份，却未曾正面交手。

　　今日言辞交锋间，发觉这位仙子谈吐不凡，绝非易与之辈。

　　焰灵姬望着剑拔弩张的二人，唇角浮现玩味笑意。

　　要应对婠婠这般矫揉造作的女子，正需师妃暄这等超凡脱俗的仙子。

　　方才的口舌之争，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待她们为赢零殿下争风吃醋时，那才叫精彩纷呈。

　　少司命与雪女见状暗自宽心。

　　这些时日婠婠对殿下百般撩拨，她们性情淡泊不便干预。

　　如今师妃暄到来，正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篝火噼啪作响，烤肉在火焰中渗出金黄油脂，孜然香气弥漫荒野。

　　雪女捧着白瓷盘接过烤好的肉串，赢零先递给婠婠与师妃暄各一支，余下的让少司命分给韩信等人。

　　殿下与灵姬姐姐不用些么？婠婠见赢零未动，歪头发问。

　　你们先用，稍后再烤。”赢零说着递出肉串。

　　婠婠接过竹签眼波流转：得蒙殿下亲手赏赐，婠婠真是三生有幸~

　　她轻启朱唇咬下肉块，忽而闭目沉醉，再睁眼时眸中似有星辰闪耀：如此美味，婠婠前所未尝！殿下不仅雄才大略，连烹饪之道都独步天下呢。”

　　焰灵姬与雪女听得眉头微蹙，却见师妃暄握着竹签显出迟疑。

　　这位带发修行的仙子平日少食荤腥，此刻竟被香气引得喉头轻动。

　　师仙子莫非打算破戒？婠婠戏谑道。

　　师妃暄坦然应答：殿下美意难却。”说罢优雅进食，末了对赢零颔首：多谢，确实非凡。”

　　第二轮烧烤之际，赢零将烤肉分给众人后，在石桌旁坐下。

　　他的目光在婠婠与师妃暄之间游移，缓缓说道：婠婠姑娘身为阴葵派圣女，师仙子则是慈航静斋的传人

　　二位都是当世顶尖高手，所属门派也是大隋最具影响力的宗门，在朝野间占有重要地位。”

　　今日一同前来，想必各有深意。”

　　不妨开门见山。”

　　婠婠与师妃暄相视一眼，神情变得凝重。

　　她们前来面见赢零，确实肩负着各自门派的使命。

　　赢零先后攻克大隋梁州的汉川天险、巴蜀、巴东及岭南地区，已将整个梁州纳入掌控。

　　论疆土，其属地已占大隋八州之一，再加上原有的秦国东郡。

　　论兵力，吞并梁州后，麾下将士超过二十万，尚未计算新招募的士兵。

　　如此实力，已足以让大隋朝廷感到威胁。

　　而对阴葵派与慈航静斋来说，更添几分忧虑。

　　因为赢零不仅兵强马壮，更有强秦作为后盾，身为大秦公子，底蕴非凡。

　　师仙子先说，还是婠婠先来？

　　婠婠看向师妃暄，唇边带着浅笑。

　　婠婠妹妹若肯相让，妃暄自当先说。”

　　既然姐姐愿意先开口，婠婠怎敢抢在前面？

　　婠婠轻笑：正好借此机会听听师仙子的高见。”

　　那我就直言了。”

　　师妃暄转向赢零：

　　殿下志在夺取大隋，我慈航静斋愿意全力相助。”

　　此外，本派还可以联络大隋其他宗门，共同支持殿下。”

　　但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赢零问道。

　　请殿下取消分田令与释奴令。”

　　此言一出，焰灵姬与雪女的眼神顿时转冷。

　　这两项政令是赢零极力推行的惠民政策，旨在改善民生。

　　慈航静斋竟想阻止，究竟有何居心？

　　师仙子可曾看到岭南推行这两项政令后，百姓生活的变化？

　　赢零神色平静：

　　莫非是推行不力，让师仙子未能看到民生的改善？

　　若是如此，应当更加严格执行。”

　　或者请师仙子亲自前往汉川、巴蜀等地，看看这两项政令的成效。”

　　妃暄已经看到岭南百姓的变化，不必再去其他地方。”

　　师妃暄说道：殿下治下，这两项政令确实推行得很好。”

　　既然看到百姓生活改善，为何反而要我取消？

　　赢零露出一丝笑意：

　　慈航静斋向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苍生不就是黎民百姓吗？

　　这两项政令既然有利于百姓，为何反而要阻止？

　　本派确实心系天下苍生。”

　　师妃暄诚恳地说：

　　但这两项政令虽然短期内改善了民生，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如果没有世家贵族的扶持与指引，平民百姓的生活难以真正好转。

　　推行分田令与释奴令，对殿下夺取大隋天下并无帮助。

　　这两项政令已经让秦国贵族与门阀对殿下心生不满，使殿下失去了争夺秦皇之位的机会。

　　如今殿下又打算在大隋推行这些政令，难道不怕零底失去攻占大隋的可能吗？

　　赢零刚要回应，师妃暄继续道：

　　分田令与释奴令不仅得罪一国的贵族，更是与天下世家为敌。

　　若殿下在攻占的梁州推行这些政令，必定会遭到大隋贵族世家的抵制。

　　即使殿下用兵如神，占据一地，世家子弟也不愿为殿下效力。

　　他们只会转而支持隋帝杨广，甚至江湖势力也会倒向大隋。

　　到时候，殿下不仅要面对大隋军队，还需应对天下贵族的反对。

　　反之，若殿下放弃这些政令，慈航静斋、正道门派及诸多世家都愿意归顺。

　　如此一来，攻占大隋将易如反掌，殿下的疆域将不逊于秦国，秦皇之位更是唾手可得。

　　师妃暄剑法精绝，名列剑神榜三十之内，话语间更是有理有据，令婠婠也不由心生认同。

　　但立于赢零身侧的焰灵姬与雪女却不以为然。

　　这等论调她们早已听得厌烦。

　　世间聪慧之人岂止师妃暄？门阀世家中亦不乏目光深远之辈。

　　自东郡起兵，至夺取汉川、巴蜀、岭南，总有人向赢零呈奏相似谏言。

　　可结局如何？

　　赢零从未听从，而新政推行后，百姓日子越过越好，这绝非昙花一现，而是千秋之功。

　　平民虽单论才智不及贵族，然万众一心，同样能缔造奇迹，促成百业兴盛。

　　至于世家人才不肯归顺？

　　赢零何曾在意？

　　东郡铁骑横扫之处，他们又能怎样？

　　况且世家内部本就分歧重重，旁支子弟与明理之人如宋师道、柳家等，皆愿拥护新政，辅佐殿下成就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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