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江老板，总算联系上你了。

　　海龙娱乐城的办公室里，江育叼着雪茄，懒散地架着腿：眉叔，我送的礼物还满意吗？你应该认得出来是谁的东西吧？

　　我当然认得。没想到江老板会用这种下作手段，有事可以直接找我谈。

　　眉叔强压怒火，努力保持语调平稳。他的血压仍有些波动，头晕症状虽比刚才减轻，但并未完全消退。

　　电话那头的江育敏锐地察觉到眉叔的不甘。他向来厌恶这种不服软的态度，只喜欢对自己唯命是从的人。

　　既然眉叔还是这么固执，看来这次谈话没必要继续了。反正太子在我这儿过得不错，至少性命无忧。

　　江育故意停顿片刻，确认对方沉默后继续说道：我能保证他活着，但身体是否完整就难说了。我会定期给你送，下次送什么全凭我高兴。

　　这分明就是 ** * 的威胁。虽然这是第一次给眉叔，但若不满足江育的要求，这样的将会源源不断。

　　这次是太子的两根手指，下次可能是手掌、胳膊，甚至是一条腿。江育言下之意很明确：在达成目的前，他会确保太子活着，哪怕靠医疗手段维持生命。

　　但太子必将遭受无尽折磨。

　　眉叔完全明白这番话的弦外之音。他绝不容许儿子承受这种痛苦，光是看到那两根手指就已经让他心如刀绞。

　　---

　　若下次再送来一只手臂，眉叔恐怕会当场血压飙升昏厥过去。

　　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心肝儿子遭遇危险。

　　眉叔长舒一口气，语气不再强硬，反而带着几分卑微，对电话那头的江育说道：

　　江老板，有事好商量。如果我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提。求您放过我儿子，他什么都不知情。

　　听出眉叔态度软化，江育轻弹雪茄烟灰，慢条斯理地开口：

　　什么条件都答应？

　　只要您放了我儿子，在我能力范围内，什么都行。

　　一旁的肥叔闻言，脸上渐渐露出失望神色。他明白，眉叔为了儿子已彻底向海龙公司低头。

　　江育终于等到这句话。

　　上次说过，你手下打扰了我朋友的生意。我觉得你该好好道个歉。

　　没问题，我亲自登门赔罪。

　　眉叔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必登门。我要你当面下跪道歉。到时候直接来找我，在我面前给我朋友跪下，为你手下做的事认错。

　　江育顿了顿，又补充道：

　　若觉得丢脸可以不跪，但你儿子的命就难保了。

　　眉叔一怔，没料到江育如此狠绝。但为了儿子，他咬牙应下：

　　好，我答应。

　　江育挂断电话，随即拨通另一个号码——打给韦泽凯。

　　韦少爷？我是江育。工地的事解决了，洪泰那边已摆平。不过还得麻烦你来趟海龙娱乐城。

　　眉叔的别墅内，电话挂断后，他面色灰白地放下手中的大哥大。

　　在旺角这片黄金地段，能立足的帮派都有相当实力。洪泰在此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但此刻，作为龙头的眉叔竟要为儿子向他人下跪认错。

　　社团老大屈膝道歉，这是江湖上最丢脸的事。虽有过先例，但已多年未见。若眉叔真这么做，洪泰必将沦为笑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

　　肥叔见通话结束，急忙上前询问：老大，海龙公司那边怎么说？不行就先还上太子的欠款，多给一两百万也行，日后再算账。

　　他没提钱的事。

　　没提钱？

　　肥叔满脸困惑。若非为了那三百万债务，海龙公司抓太子还能为何？难道真想吞掉整个洪泰？这想法未免太过疯狂。

　　他们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该不会真要我们割让地盘吧？如果是这样，我马上召集人手打过去，先把太子救出来！

　　这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打算。

　　眉叔坐在沙发上轻轻摇头。虽然他对儿子宠爱有加，但太子接二连三惹出的麻烦让他心烦意乱。

　　他不由得羡慕起江育。这个年轻人，与太子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出头。

　　可江育白手起家，从海上来到港岛时一无所有，据说连落脚处都没有。就凭几十号人，靠着智慧和谋略，硬是打下一片天地，如今不仅掌控九龙城，还将势力扩展到油麻地。

　　若江育是自己儿子，恐怕大半个港岛早就是他们父子的天下了。

　　眉叔长叹一声。

　　可太子终究是亲骨肉。现在太子落在江育手里，他不敢轻举妄动。

　　若真让肥叔暗中营救，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太子又要少个身体部位了。

　　眉叔不敢再冒险了，他绝不能容忍太子受到半点伤害。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完全听从江育的安排。

　　江育的任何指示，他都会照办。

　　去叫司机备车，跟我去油麻地的海龙娱乐城。

　　肥叔闻言皱起眉头：要不要多带些人手？

　　就我们三个去。带人反而会激化矛盾，起不到作用。

　　可万一他们设局对您不利怎么办？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眉叔长叹一声，此刻他已无所畏惧。缓缓起身披上外套：谁让我是他父亲。儿子闯的祸就该老子来扛。若他们冲我来，你就立刻离开，先救太子，再为我 ** 。

　　望着眉叔披衣离去的背影，那突然苍老的身形让肥叔一阵恍惚。

　　跟随眉叔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老大如此力不从心。从前的眉叔从未畏惧过任何事。

　　但为了太子，眉叔已抛却了所有尊严。

　　肥叔不再劝阻，按吩咐叫来司机，三人直奔海龙娱乐城。

　　此时的海龙娱乐城门前，韦泽凯那辆深黑迈 ** 已悄然停驻。

　　油麻地虽富人多见，但如此顶配的迈 ** 仍是稀罕物，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车门开启，韦泽凯从容步出座驾。这已不是他第一次造访此地。

　　每次来到海龙娱乐城门前，总会被那金碧辉煌的装潢震撼。

　　江育得知韦泽凯已到，从三楼办公室快步来到一楼大厅相迎。作为东道主，他自然要尽显待客之道。

　　韦少来得真快，特意为你开的那瓶红酒还没醒好呢。

　　韦泽凯笑容真诚：听说江老板找我，我立刻放下所有事赶过来。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帮我解决了难题，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江育摆摆手：先别急着谢。等会儿洪泰的龙头会亲自来道歉，到时再说这些不迟。说着便带韦泽凯往楼上走，他们应该快到了，咱们上楼边等边品酒。

　　那就却之不恭了。韦泽凯随江育来到二楼包厢。

　　约莫一刻钟后，一辆银色轿车停在娱乐城门口。眉叔和肥叔先后下车，望着眼前气派的建筑，眉叔不禁感叹：没想到油麻地还有这样的场子，海龙公司真是下了血本。

　　肥叔和眉叔站在海龙娱乐城门口张望时，被江育派来守门的泰龙立刻认出了洪泰的龙头老大眉叔。

　　泰龙大步走向两人。

　　你就是洪泰的眉叔？

　　是我。你们老板让我来的。

　　跟我上楼。

　　泰龙正要带眉叔进去，肥叔也想跟上。

　　泰龙横臂拦住：老板说了，他一个人上去。

　　我个老头子能有什么威胁？难道还怕我动手？

　　别说了，你在外面等。眉叔打断肥叔。

　　肥叔还想争辩，看到眉叔的眼神立刻噤声。

　　泰龙领着眉叔来到二楼包厢。

　　老板，人到了。

　　泰龙关门退出，守在门外。

　　包厢里江育正和韦泽凯喝酒。见到眉叔亲临，韦泽凯暗自吃惊。

　　江老板，久违了。眉叔看向沙发。

　　别站着，先给我朋友道歉。想让你儿子多受罪就继续废话。

　　眉叔面部肌肉抽动，但不动声色地走到茶几前，自斟三杯酒。

　　他高举酒杯，突然跪在韦泽凯面前。

　　韦少爷，是我管教无方，手下680号人给您添麻烦了。今天在江老板面前，我向您保证，今后绝不会再有人去您工地 ** 。

　　洪泰的掌舵人眉叔此刻正跪在海龙娱乐城二楼的包厢里，冰凉的地板寒意刺骨，他却顾不得体面。为了儿子，这位旺角大佬抛下了最后一丝尊严。

　　韦少爷，我再敬您一杯。眉叔端起第二杯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却暖不了他的心，您工地的安全包在我身上，绝不会有半点闪失。

　　包厢里霓虹闪烁，外面的欢笑声隐约传来，听得眉叔如芒在背。他强撑着站起身，端起第三杯酒：这杯替我那些不懂事的手下赔罪。若有损失，我双倍赔偿。

　　话音未落，酒已见底。眉叔扶着茶几站起来，直面江育和韦泽凯二人。

　　眉叔站在那里，像个犯错的孩子般手足无措，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等待责罚的忐忑。

　　见眉叔跪地认错连饮三杯，江育满意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韦泽凯：韦少可还满意？

　　自眉叔踏入包厢起，韦泽凯的目光就未离开过对方。他记得上次见面时，自己带着薄礼去求见，想解决工地上的纠纷。那时他不过是个没有靠山的商人，即便身家丰厚，在眉叔眼中仍不值一提。

　　当初眉叔派人 ** ，无非是想 ** 一笔。区区几十万的诚意，自然入不了他的眼。谁曾想再次相见，这个曾经趾高人的男人竟跪在自己面前赔罪。

　　看着眉叔卑躬屈膝连敬三杯，韦泽凯心头涌起难言的快意。他笑着揽住江育肩膀，两人亲昵得如同至交。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答应你的事我绝不食言。

　　虽然两人交情不错，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该算清的必须算清。

　　更何况这次江育帮韦泽凯解决了 ** 烦，无论如何，韦泽凯都得好好感谢他。

　　“韦少满意就好。”

　　江育转头看向对面的眉叔。这位曾经 ** 江湖的龙头老大，如今在他面前颜面尽失。

　　江育对眉叔毫无怜悯，也懒得威胁。叫他来，纯粹是为了帮韦泽凯摆平这事。

　　要不是眉叔派人去韦泽凯的工地 ** ，江育根本不会和他有交集。说到底，是眉叔自找的。

　　江育起身走到眉叔身旁。

　　“既然韦少满意了，这儿就没你的事了。辛苦跑一趟，我送你出去。”

　　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眉叔离开。江湖事江湖了，他不想让韦泽凯看到他的手段。

　　眉叔摸不透江育的心思，只关心儿子安危。一出门，他就追问道：

　　“江老板，我按你说的下跪道歉了，该做的都做了，该放了我儿子吧？”

　　“别急，只要你不再招惹工地，咱们就两清。你儿子我会让人送回去。”

　　江育拍了拍他的肩，没想到太子在眉叔心里这么重要。

　　幸好眉叔重情，要是他铁了心不管儿子死活，和海龙公司硬碰硬，这事还真不好办。

　　“你耍我？我都跪了，还想怎样？”

　　眉叔跟到娱乐城门口，冲着江育大吼。

　　“信用是底线，你必须放了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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