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今晚的聚餐（4）

　　那一声清脆的“叮咚”，在突然安静的隔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若叶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他死死按住桌上的手机，仿佛那不是通讯工具，而是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

　　“哇！这么快就回复了？！”

　　佑天寺若麦第一个叫了起来，紫眸中充满了八卦的光芒，

　　“快看看是谁！说了什么！”

　　晴用力摇头，整个人都快缩到座位下面去了。

　　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那条回复？

　　不如直接杀了他。

　　丰川祥子看着晴那副窘迫到极点的样子，原本因为游戏而稍微放松的心情，又莫名地烦躁起来。

　　这种逼迫人的游戏，果然很无聊。

　　三角初华有些于心不忍，小声劝道：

　　“若麦，要不...算了吧？”

　　八幡海铃依旧事不关己地喝着酒，但眼神也若有若无地瞟向晴的手机。

　　若叶睦安静地看着晴，淡金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好奇，顺便无声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虽然她大概也不知道能帮什么。

　　“不行不行！”

　　若麦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她绕过桌子，凑到晴身边，试图去抢他的手机，

　　“愿赌服输嘛，晴子！让我们看看嘛，说不定是很有趣的回复呢！”

　　晴死死护住手机，像是守护最后一道防线。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若麦几乎要把晴连同手机一起从座位上拉起来的时候。

　　叮咚。

　　手机，又响了一声。

　　紧接着，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叮咚。叮咚。叮咚。

　　消息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变得有些急促。

　　这下，连祥子和海铃都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情。

　　初华惊讶地眨了眨眼：

　　“好像...反应很激烈？”

　　若麦也暂时停止了抢夺，歪着头：

　　“诶？晴子，你该不会...是群发的吧？”

　　晴猛地摇头，脸上写满了崩溃。

　　他怎么可能群发！他明明只发给了通讯录第一个人！

　　可是...这个回复的频率......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抱着赴死的心态，一点点地，将扣着的手机翻了过来。

　　屏幕亮着，锁屏界面上，通知栏已经被同一个人名的消息提示刷屏了。

　　【高松灯：晴？】

　　【高松灯：突然好想你？】

　　【高松灯：是本人吗？】

　　【高松灯：是不是发错了？】

　　【高松灯：遇到什么事了吗？】

　　【高松灯：需要帮忙吗？】

　　【高松灯：你现在在哪里？】

　　【高松灯：还好吗？】

　　一连串的消息，充满了担忧、困惑和急切。

　　而那个发信人的名字，清晰地映入了在场每一个能看见手机屏幕的人眼中。

　　高松灯。

　　隔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若麦张着嘴，脸上的兴奋和戏谑凝固了，慢慢转变为一种“哇哦，这下好像玩大了”的表情。

　　初华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惊讶和一丝...了然。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灰色头发的主唱对晴的特殊态度。

　　海铃挑了挑眉，也觉得这个发展有点出乎意料。

　　祥子的瞳孔微微收缩。

　　高松灯...那个在台上用尽全力呐喊，歌词里充满了对她的思念和不解的女孩。

　　晴他...和灯的关系，已经这么熟悉了吗？

　　熟悉到会发这种...暧昧的讯息？

　　若叶睦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又看了看脸色惨白、仿佛灵魂出窍的晴，淡金色的眼眸里依旧没什么波澜，但似乎...微微偏了偏头？

　　晴看着那一连串来自“高松灯”的讯息，大脑彻底一片空白。

　　为什么...偏偏是灯？

　　他从来没想过，第一个联系人会是她......

　　而且，灯的反应...也太剧烈了。

　　这下...该怎么解释？

　　说他是在玩愚蠢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说这只是一场误会？

　　看着那满屏充满了真心担忧的文字，他感觉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又残忍。

　　就在晴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嗡嗡嗡......

　　他的手机，直接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跳跃着“高松灯”的名字，以及一个不断闪烁的......通话邀请。

　　她直接打过来了！

　　晴像是被烫到一样，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接啊！晴子！”

　　若麦唯恐天下不乱地小声起哄，

　　“快接！不然灯要担心死了！”

　　初华也忍不住小声说：

　　“还是...接一下比较好吧？好好解释一下......”

　　祥子别开脸，不想再看这混乱的场面，但抽搐的眼角显示她并非完全不在意。

　　海铃默默地将最后一点酒喝完。

　　睦伸出手，轻轻拉了拉晴的衣袖，似乎在给他一点力量。

　　晴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名字，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震动，仿佛能透过手机，感受到电话那头灯焦急不安的心情。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将手机颤抖地举到耳边。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听筒里就传来了高松灯那带着明显哭腔和急切的声音，声音很大，甚至让坐在旁边的几人都能隐约听到：

　　“晴？！是你吗？你没事吧？”

　　“‘突然好想你’...是什么意思？你...你在哪里？”

　　“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她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担忧。

　　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因为过度紧张和羞愧，连那个简单的气音都发不出来。

　　他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急促的呼吸声。

　　“晴？你怎么不说话？你还好吗？回答我！”

　　灯的声音更加焦急了，甚至带上了恐惧，仿佛害怕他下一秒就会出事。

　　若麦在一旁用口型无声地催促：

　　“解——释——啊——！”

　　初华也担忧地看着晴。

　　祥子忍不住皱紧了眉，对若麦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

　　看看你干的好事。

　　晴急得额头冒汗，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挂断电话，改用Line打字解释。

　　然而，因为他太过慌乱，手指不小心碰到了——

　　免提键。

　　滴的一声轻响。

　　顿时，高松灯那带着哭腔、充满了担忧和急切的声音，清晰地、毫无保留地从手机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回荡在整个安静的隔间里：

　　“晴！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

　　“或者...或者你敲一下手机？一下就好！让我知道你还好好的...求你了......”

　　那近乎哀求的语气，让隔间里原本还带着点看戏心态的若麦和初华，都瞬间收敛了笑容，露出了些许愧疚和尴尬。

　　祥子的嘴唇抿得更紧了。

　　海铃放下了空酒杯。

　　睦静静地看着晴手中的手机。

　　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听着灯那带着哭音的哀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

　　他不再试图挂电话，也不再想打字。

　　他抬起手，用食指的指关节，对着手机麦克风的位置，非常用力地、清晰地。

　　叩。

　　敲了一下。

　　电话那头，灯的声音戛然而止。

　　隔间里，也一片寂静。

　　几秒后，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哽咽，但明显冷静了一些：

　　“听到了...太好了...你还好好的......”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情绪，然后声音很轻、很小心地问：

　　“那...‘突然好想你’...是...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再次将晴推到了悬崖边上。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若麦甚至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然后立刻被祥子用眼神严厉制止了。

　　晴拿着手机，感觉它有千斤重。

　　他该怎么回答？

　　说这是游戏惩罚？

　　可是...听到灯刚才那样焦急、甚至带着绝望的担忧之后，他忽然觉得，如果只是用“游戏”来轻描淡写地解释，对灯那份真挚的关心，是一种亵渎。

　　但是...如果不是游戏，又能是什么呢？

　　他......

　　他低下头，看着木质桌面的纹路，另一只空着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然后，他再次抬起手，对着麦克风。

　　叩。

　　他又敲了一下。

　　这一次，比刚才更加轻柔，却带着一种肯定的意义？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久到晴几乎以为信号中断了。

　　然后，他听到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软，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微弱的希冀，和浓浓的鼻音：

　　“我...我也...有点想你了。”

　　说完这句，电话就被飞快地挂断了。

　　嘟——嘟——嘟——

　　忙音传来，在寂静的隔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晴缓缓放下手机，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脸颊红得不像话。

　　隔间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若麦张着嘴，看看晴，又看看其他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机收了起来。

　　这次，好像真的玩过头了，但也...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初华的脸也有些红，她低下头，小口喝着已经凉掉的茶，眼神复杂。

　　海铃若有所思地看着晴。

　　祥子端起茶杯，却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

　　她将茶杯放下，目光落在虚脱的晴身上，又很快移开。

　　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高松灯...和若叶晴......

　　若叶睦伸出手，轻轻放在晴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晴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睦微凉的体温，混乱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点点。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尤其是罪魁祸首若麦，眼睛里充满了控诉、羞愤，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因为灯最后那句话而产生的慌乱。

　　若麦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干笑两声：

　　“那个...哈哈...游戏结束！结束！”

　　“我们...我们吃饭！吃饭！”

　　她试图用食物来掩盖这尴尬又暧昧的气氛。

　　然而，经过刚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电话，谁还有心思继续吃饭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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