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风泣疯烬

　　烬羽在冲向魔将高塔的途中，脑海中闪过最后试炼的画面——

　　砂石平台的狂风几乎要将皮毛撕裂，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半跪在地，赤色毛发被血与尘黏结成绺...

　　“为何而来？为何而去？为何而行？”肃穆的声音如雷霆贯耳，震得他伤口渗血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为复仇？为责任？每个答案都在狂风中碎成粉末

　　正当他意识模糊时，那声音突然“噗嗤”一笑

　　“看你浑身是血还一脸严肃的样子——行啦~拿去吧~”

　　“……啊？”烬羽猝不及防的应了一声

　　“啊什么啊~”那声音欢快地打着转

　　“难道要我说‘因你心怀苍生’？太老啦！你瞪圆眼睛的样子比刚才好多了~”纯净的风之神力突然像春雨般洒落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赤红的毛发从爪尖开始褪成银白，沙色袍子轻飘飘罩住身躯，那道声音最后带着笑钻进耳朵

　　“记住咯~孩子风是自由的，别连自己都骗——”记忆戛然而止

　　烬羽己悬停在半空，望着下方那座被蛛网状魔力缠绕的城堡——规模不算宏伟，却透着令兽作呕的阴森气息，他皱了皱眉，抬起利爪

　　狂风应召而来，化作实质的怒涛轰向城堡外围，防护结界瞬间亮起刺目的紫光，顽强抵抗着风压，但仅仅数息过后，结界便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哀鸣

　　整座城堡在风暴中如同沙堡般崩塌瓦解，砖石梁木被狂暴的气流卷向高空，唯有中央一座平台完好无损，仿佛激流中的礁石

　　平台上坐着一只灰狼

　　他爪中把玩着一个星光流转的圆盘，银灰色的皮毛在狂风中纹丝不动，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扬起

　　直到城堡彻底化作废墟，他才慢条斯理地侧过头，暗金色的瞳孔懒洋洋地瞥向烬羽

　　就是这一眼

　　烬羽的呼吸骤然停滞，记忆中父亲重伤倒地的画面与弟弟失踪前的哭喊交织闪现——全都是因为这匹狼“魔将“鬼制””！

　　烬羽周身的狂风缓缓平息，但神力却在体内运转得更急、更沉，如同在爪下压抑着一场即将爆发的星璇，他死死盯住对方，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动作

　　灰狼对他的杀意恍若未觉，甚至悠闲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一个圆盘在爪间灵巧地翻转，折射出冰冷的光斑

　　“哦？”灰狼似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能决定自己生死的复仇者，反倒像是在评估一件……不够完美的作品？

　　“比我想象的…要谨慎一些”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赞赏，也听不出恐惧，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客观

　　这种绝对的冷静，比任何嚣张的挑衅都更让烬羽感到刺痛

　　（他凭什么？！凭什么在我面前……还能如此？！）怒火在胸腔里闷烧，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痛，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心念一动，凝聚的神力就能将对方连同这座平台一起蒸发

　　可那双暗金色的瞳孔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他的愤怒，他的力量，砸进去，却连一丝涟漪都溅不起来

　　要么，他有绝对的底牌，确信自己不会死

　　要么……眼前这个“他”，根本不在乎被摧毁

　　这个念头让烬羽感到一阵无力，随之而来的是被轻视的、更汹涌的愤怒

　　他明明拥有碾压的力量，却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空处，所有的力量都反噬回来，憋屈得让他想发狂

　　灰狼将他所有的挣扎看在眼里，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不像笑，更像是一种……了然

　　他慢慢站起身，动作舒展得像是在自家花园散步，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毁灭性能量

　　“可惜~”他淡淡道，目光第一次真正与烬羽对上，里面没有丝毫情绪，空得令兽心寒

　　“已经晚了”这句话如同最终宣判，不是威胁，却带着比威胁更甚的、冰冷的笃定

　　（他在说什么？什么晚了……？！） 烬羽心中那不祥的预感骤然攀升至顶点

　　他看不懂这匹“狼”看不懂他的从容，更看不懂他眼中那片虚无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然后，他看到灰狼不慌不忙地将那星光流转的圆盘平举，另一只爪子如同探入水面般，轻松地伸进了圆盘的中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当他的爪子收回时，指尖拎着的——是一个小小的、赤红色的狐狸头颅

　　那一刻，烬羽的呼吸、心跳，连同他体内奔腾的神力，全部停滞了

　　那是……他弟弟的头颅

　　熟悉的毛色，此刻却黯淡无光，那双本该灵动狡黠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窟窿，细密的、色彩斑斓的蘑菇从眼眶、耳孔和口鼻中畸形地生长出来，微微摇曳着，散发出甜腻与腐朽混合的诡异气息

　　更令兽头皮发麻的是，那失去身躯的头颅，嘴唇竟还在极其微弱地、无意识地一张一合，仿佛在无声地呼唤，又像是在绝望地喘息

　　它还“活着”以一种超出所有生命理解的方式

　　“活着”

　　“呃……”一声破碎的、不成调的音节从烬羽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周身的银白神光像是接触不良的电流般剧烈闪烁、明灭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谨慎、所有因风之试炼而获得的冷静，在这一幕面前，被彻底碾碎，烧成灰烬

　　脑海中，弟弟最后对他露出的、带着泪花的笑脸，与眼前这个长满蘑菇、无声开合的头颅，轰然重叠

　　“不——！！！”积压的所有情绪——愤怒、痛苦、恐惧、无力——最终汇聚成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下一刻，烬羽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

　　没有技巧，没有迂回，只有最原始、最直接的速度与力量，他瞬间出现在平台之上，裹挟着狂风的利爪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猛地扼住了灰狼的咽喉，将其狠狠掼向地面！

　　“咔嚓！”平台的地面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灰狼的身体被死死按在坑中，烬羽的爪子如同最坚固的铁钳，因极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现银白的毛发根根倒竖，瞳孔缩成了疯狂的竖线，里面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烈焰

　　被扼住咽喉的灰狼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扭曲，四肢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他的眼神，在最初的生理反应过后，竟迅速恢复了那令狐胆寒的平静

　　甚至，在那暗金色的瞳孔深处，烬羽看到了一丝……计谋得逞的意味

　　“缺氧”让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变形，但他还是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将话语挤了出来

　　“你……不想……救他了吗？”这句话像是一根冰冷的毒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烬羽疯狂大脑中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他扼住咽喉的爪子，那几乎要捏碎对方喉骨的力道，猛地一僵

　　救……他？

　　弟弟……

　　那个长满蘑菇、仍在微弱呼吸的头颅……

　　烬羽的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死死盯着身下这匹狼，理智在与暴怒进行着最惨烈的厮杀

　　杀了他是如此容易，只需再多用一分力……可是，如果……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灰狼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迟疑，尽管咽喉被制，他的嘴角却再次费力地扯起那个令人憎恶的、微小的弧度

　　“呵……”他发出一个气音，带着嘲讽，也带着笃定

　　“看来……你还没完全……失去理智”

　　烬羽的爪子，依旧死死地扼着，但那毁灭性的力量，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枷锁拴住，再也无法落下

　　救他…

　　这个可能性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也是套在他脖子上最坚固的绞索

　　“呃啊……！”烬羽发出一声压抑着无尽痛苦的低吼，扼住咽喉的利爪猛地向上一提，随即狠狠向侧方一甩！

　　灰狼的身体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停下，他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

　　几乎在同时，烬羽的脚已经踏了上来，重重地踩在他的胸口，将他死死钉在原地，银白色的神力在脚爪下凝聚，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十分钟！”烬羽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出来的

　　“救他！否则，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被踩在脚下的灰狼，呼吸虽然不畅，但暗金色的瞳孔里依旧平静得可怕

　　他甚至没有去看胸口那只随时能踏碎他心脏的脚，目光反而越过烬羽，落在了那个被随意放在一旁、长满蘑菇的头颅上

　　“当然…当然……”他喘息着，声音却带着一种异样的顺从

　　“如您所愿……尊贵的‘风子’……”这种突如其来的配合，让烬羽紧绷的心神出现了一丝松懈，难道……他真的妥协了？恐惧压倒了疯狂？

　　只见灰狼缓缓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请…高抬贵爪……我需要……靠近‘载体’……”

　　烬羽死死盯着他，眼神如同最锐利的刀锋，衡量着每一个细微的举动

　　最终，他咬着牙，缓缓移开了踩在对方胸口的脚，但周身的神力依旧蓄势待发，确保任何异动都能在瞬间将其格杀

　　灰狼慢慢地、有些踉跄地爬起身，拍了拍沾满灰尘的皮毛，他依旧很平静，平静得让烬羽心中那根名为“不安”的弦越绷越紧

　　他一步步走向那个孤零零的头颅，步伐沉稳，不像是个受制于行的俘虏，反倒像个走向自己作品的艺术家

　　在烬羽紧紧追随的、混合着最后一丝希望与巨大警惕的目光中，灰狼在头颅旁蹲了下来。他伸出爪子，轻轻悬在那些摇曳的、色彩恶心的蘑菇之上

　　下一刻，柔和而纯粹的星光自他爪间流淌而出，如同温暖的泉水，温柔地包裹住那残破的头颅

　　奇迹发生了

　　在星光的浸润下，那些妖异的蘑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化为飞灰

　　头颅上破损的皮毛开始愈合，黯淡的色泽也重新变得鲜亮，甚至那空洞的眼眶里，也开始有点点微光凝聚……

　　弟弟……真的在恢复！

　　烬羽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冲击着他，让他一时间竟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那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心神失守的万分之一秒——

　　异变陡生！

　　那原本充满生机的星光骤然变得冰冷、刺骨！灰狼的爪子猛地向下一压！

　　“咔嚓！”一声清脆得令兽头皮炸裂的骨碎声，清晰地传入了烬羽的耳中

　　他眼睁睁地看着，弟弟那刚刚恢复生机、甚至眼皮都微微颤动了一下的头颅，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扭曲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硬生生拧断了脖子！

　　那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微光，在眼眶中彻底熄灭，那张开的嘴唇，也终于停止了微弱的活动，彻底僵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灰狼缓缓站起身，转回头，看向烬羽，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彻底的虚无

　　仿佛他刚才所做的，不是摧毁了一个刚刚复苏的生命，而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

　　烬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脸上的欣喜、希望、警惕……所有情绪都在一瞬间被彻底抽空，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白

　　仿佛他灵魂中所有的光，都随着弟弟眼中最后一点微光的熄灭而一同熄灭了

　　然后，那片空白，被一种最深沉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意念所覆盖

　　“嗡——！”他周身的银白神力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柔和与璀璨，变得极端锐利且不稳定

　　狂暴的能量不再受控，如同失控的核反应堆，化作无数道刺目的银白色闪电从他体内迸发出来，疯狂抽打着周围的空气和地面！

　　“噼啪——轰！”平台在他脚下剧烈震颤，碎石被逸散的能量碾成齑粉

　　他没有咆哮，没有质问，过于巨大的悲愤摧毁了他表达的能力，只能转化为最原始的力量暴走

　　他死死盯着灰狼，银色的瞳孔收缩得如同绝对零度的冰晶，里面倒映着的，已经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件必须被彻底抹除的物体

　　灰狼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满足的审视

　　他似乎正是在等待这一刻，等待这纯粹毁灭的诞生

　　但烬羽已经看不见了

　　“……你，找死”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呢喃，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兽胆寒

　　话音未落，他已被淹没在自己制造的、狂暴的银白色能量乱流之中

　　下一刻，一道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银白闪光，撕裂了空间，瞬间贯穿了灰狼所在的位置

　　这一次，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谈判，只有最纯粹、最极致的——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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