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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北境寒关燃铁血 深宫孤殿递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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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玉轩的炭火弱得可怜,灰白的余烬在铜盆中苟延残喘,偶尔“噼啪”一声轻响,像是被冻僵的魂魄在低语。呵出一口气,瞬间凝成浓重的白雾,旋即被冷风卷走,消散在昏黄摇曳的油灯光晕里。那光太微弱了,只勉强圈出书案上一方寸土,映得赵宸清瘦的侧脸轮廓分明,眉宇间凝着一层寒霜般的沉静。

  他指尖微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着那封刚烧尽的密报。纸灰如蝶,翩然坠入炭盆,与灰烬混作一处,仿佛连灰都在替北境的亡魂哭泣。

  密报来自夏荷,字迹潦草,墨迹被雪水晕开,却字字如刀:

  【北境云州,黑风隘。秦将军所部,粮断药绝,伤卒三日未食热粥,冻毙者已逾二十。蛮骑游弋于十里外,郭帅按兵不动,军令如铁:‘死守,不得后撤一步。’秦将军夜登了望台,望南而立,三更不归……】

  赵宸闭了闭眼,喉间泛起一股铁锈味。他仿佛看见那片被风雪吞噬的边关:狂风卷雪,如千军万马奔腾,天地间只剩一片苍茫的杀意。黑风隘的营寨,像一头被钉在雪原上的困兽,喘息微弱,却仍不肯倒下。

  夜幕如铁,压得人喘不过气。狂风卷着雪粒,像无数把淬了寒冰的细刃,割在裸露的皮肤上,发出“呜呜”的鬼哭狼嚎。天穹漆黑如墨,不见星月,唯有漫天暴雪在风中狂舞,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死亡之网。

  营寨的破旧木栅栏在风雪中呻吟,木头早已被寒气浸透,脆得像枯骨,每一声“吱呀”都像是最后的哀鸣,随时会断裂崩塌。

  校场积雪深可及膝,踩下去“咯吱”作响,底下是冻得如铁石般坚硬的冻土。雪面被马蹄踏乱、人脚踩实,形成一层滑腻的冰壳,稍不留神便要滑倒。几盏残破的羊皮灯笼挂在营帐之间,在风中剧烈摇晃,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一片雪幕,照出几排低矮歪斜的营帐——帐布早已被风雪侵蚀得发黑发硬,像披着一层陈年血痂,有些地方甚至裂开了口子,露出里面草草缝补的麻布。

  副将秦烈立于隘口最高的了望台,身影如铁铸的界碑,纹丝不动。他约莫三十五六岁,脸膛被风霜雕琢得黝黑粗糙,眉骨高耸,鼻梁笔直,左眉至下巴一道深紫色的刀疤,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平添几分凶煞之气。他身披一袭锈迹斑斑的玄铁重甲,甲叶间结满了冰碴,随着呼吸微微震颤;外头胡乱裹着件褪成灰褐色的狼裘,毛都快掉光了,边角还打着补丁,显然是从阵亡兄弟身上扒下来的遗物。

  他双手撑在冰凉的木栏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虎口裂开数道血口,缠着发黑的布条。那双曾令蛮族闻风丧胆的鹰目,此刻布满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着一簇不灭的火——是怒,是恨,是不甘。

  “将军,粮食……顶多再撑三天。”

  一个满脸冻疮的校尉踉跄爬上台来,声音沙哑如砂纸磨铁。他手里拎着个破陶碗,碗底残留着半寸灰黑色的米汤,米粒少得可怜,底下沉着一层黄沙。他递过去,秦烈没接,只低头看了一眼——那哪是军粮?分明是喂马的糟糠。

  “郭帅说……军粮紧缺,让咱们‘克服克服’。”校尉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屈辱的颤抖。

  “克服?”秦烈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闷雷滚过雪原,“拿什么克服?让弟兄们啃雪?还是吃自己的皮甲?”

  他猛地一掌拍在栏杆上,震得积雪簌簌落下,冰碴溅了满身。

  “我秦烈带兵十年,从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蛮子还没来,咱们自己先饿死、冻死、烂死在这鬼地方!”

  话音未落,远处马厩传来一声凄厉的嘶鸣——一匹瘦骨嶙峋的战马正被几个兵卒按在地上,刀光一闪,血溅三尺。那马临死前还挣扎着抬头,望向秦烈的方向,眼中竟似有泪光。

  “将军……马肉……能撑五天。”一个老兵跪在地上,捧着刚割下的马肉,脸上毫无悲喜,只有麻木。

  秦烈闭上眼,喉结滚动。他想起三年前,苏贵妃将半块青铜虎符塞进他掌心时的低语:“秦将军,北境苦寒,但大胤的脊梁不能断。若有一日风云再起,持此符者,可号令秦家旧部,护我胤室血脉。”

  可如今,苏贵妃已香消玉殒,八皇子被幽禁冷宫,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这诺言,这虎符,成了他怀中一块烫手的冰,既不能弃,又无力用。

  “伤药呢?”他睁开眼,声音沙哑。

  “早没了……”校尉低下头,“前日被冷箭射中的三个兄弟……伤口发黑,高烧不退……刘三儿今早断气了,临死前还喊着‘娘,我冷’……”

  秦烈闭上眼,仿佛看见那三个蜷缩在草堆上的士兵,脸上泛着不祥的青紫,伤口溃烂流脓,苍蝇在帐中乱飞。他们曾是他最勇猛的斥候,如今却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寒夜里一点点被死神拖走。

  他右手按在胸口,那里贴身藏着半块青铜虎符,边缘已被体温焐热,却依旧透着一股寒意。

  “将军,京城……还是没信儿吗?”校尉低声问,眼里还残存一丝微弱的光,像风中残烛。

  秦烈睁开眼,望向南方——那片被风雪阻隔的京城方向。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苦涩如霜:“京城?呵……那里的人,巴不得我死在边关,好彻底抹去‘苏党’的痕迹。”

  他转身,大步走下了望台。军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每一步都像在雪地里刻下一道誓言。身后,风雪吞没了他的脚印,却吞不掉他背影中的倔强与孤绝。

  忽然,他脚步一顿,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麦饼,边缘还沾着点霉斑。

  他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头都不皱一下。

  “传令下去,”他声音低沉,“每人分半口饼,马肉熬汤,加雪水,煮成糊糊。告诉兄弟们——咱们不是没人要的弃子,咱们是大胤的边墙,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得站着倒下。”

  校尉眼眶一热,重重点头:“是!将军!”

  风雪中,一缕微弱的炊烟从营帐间升起,像是一道不肯屈服的魂,在苍茫天地间,倔强地飘向南方。

  碎玉轩内,灯火如豆。

  赵宸将密报缓缓凑近灯焰,火舌轻舔纸角,瞬间卷曲、焦黑,化作一片灰烬,飘落铜盆,与残炭混作一处。他指尖微颤,不是冷,而是心在震。

  “兵力被削,粮草断绝,驻守险地,伤亡惨重……”他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心上。

  秦烈的处境,比他预想的更糟。这不是打压,是谋杀——用风雪、用饥饿、用蛮族的刀,一点点将他凌迟。

  郭骁……二皇子党羽,李家走狗。

  这局棋,他们以为赢定了。

  可赵宸知道,将死之人,往往最敢拼命。

  他抬眸,眼中寒光一闪,如暗夜中骤然出鞘的刀。

  “李伴,”他声音低沉却坚定,“咱们那点银子,还能挤出多少?”

  李德全佝偻着身子,手指快速拨弄着袖中暗袋里的铜钱,低声回:“回殿下,变卖簪子的钱,打点夏荷表兄、补贴她家用后,还剩十两银子。咱们每月份例三两,还得买炭、买米、打点宫人……实在捉襟见肘。”

  “拿出五两。”赵宸斩钉截铁,“全换成金疮药、止血散、烈酒——要最好的,量不必多,但必须是秦烈能用上的。让夏荷想办法,务必亲手交到他亲信手中。”

  “是。”李德全咬牙应下。他知道,这五两银子,几乎是殿下全部的家底。可他也明白——这不只是送药,是送命,是送一个“我还活着”的信号。

  “还有,”赵宸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碎玉轩外那片被雪覆盖的荒芜庭院,声音低沉如耳语,“让夏荷的表兄继续盯着云州动静,尤其是蛮族动向。一旦有异动,立刻飞鸽传书。我要知道秦烈的每一步,每一战。”

  “是,殿下!”

  李德全退下,脚步轻得像猫。碎玉轩重归寂静,只余炭火将熄未熄的微光,映着赵宸清瘦的背影。他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玉像。

  忽然,窗外“扑棱”一声,一只灰扑扑的鸽子落在窗台,翅膀上还沾着雪粒。赵宸眸光一动,轻轻推开窗,从鸽腿上解下竹筒,取出字条:

  “秦将军昨夜分食马肉,亲守了望台,三更未眠。言:‘吾不退,敌不敢进。’”

  他嘴角微扬,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寒梅初绽。

  “好一个‘吾不退’……”他低语,“秦烈,你若不死,便是我最锋利的刀。”

  他将字条投入炭盆,火光一闪,字迹化为灰烬。

  风雪依旧,北境的夜,漫长而寒冷。

  可谁也不知道,一颗火种,已在冰封之下,悄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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