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最后的清算，以身为祭

　　通讯切断的瞬间，世界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盘古基地之巅，凛冽的寒风吹拂着凌渊的衣角，发出猎猎声响。他独自站立，如同伫立在世界尽头的一尊雕像，俯瞰着脚下那片由他亲手守护、如今却即将清算他的大地。

　　没有预兆。

　　那本悬浮在他身前的【因果倒转之书】，无声地、自动地翻动起来。

　　“哗啦——”

　　书页翻动的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并非经由空气传播。它没有一页一页地掠过，而是径直、决绝地翻向了最后一页。

　　嗡！

　　一瞬间，璀璨到极致的金色光芒从书页上爆发，将深沉的夜色彻底驱散。整个山巅被渲染成一片神圣的领域，每一粒尘埃都在金光中清晰可见，又转瞬消融。

　　最后一页上，没有任何文字。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流动的、宛如星河倒映的动态画面。

　　凌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无数条世界线，如同一根根脆弱的丝线，在他重生的那一刻交汇、扭曲、打结。无论他做出何种努力，无论他如何引导历史，这些丝线的末端，都无一例外地走向了同一个结局——

　　崩溃。

　　画面中，一个世界刚刚萌发出新生的绿意，下一秒就被凭空出现的时空裂隙撕成碎片。

　　另一个世界里，人类文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却在一场无法解释的因果风暴中集体湮灭，化为虚无。

　　一次又一次的模拟演算，在他的眼前飞速流转。

　　希望燃起，又被掐灭。

　　秩序建立，又被混沌吞噬。

　　所有失败的终点，都指向了一个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奇点。

　　那个奇点，就是他自己。

　　【悖谬度奇点】。

　　他这个本不该存在于这条时间线上的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世界法则最大的污染与悖论。只要他还存在一天，这个世界就永远无法真正稳定，所有的修正都只是苟延残喘。

　　凌渊的呼吸，在这一刻近乎停滞。

　　他的身体变得无比僵硬，仿佛连血液都凝固了。

　　“原来，这才是最后的清算……”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清算我自己。”

　　就在这时，所有失败的演算画面尽数消失。星河般的书页上，只剩下唯一一条、也是最后一条成功修正世界线的路径。

　　画面无声，却带来最极致的视觉与情感冲击。

　　一个由光芒构成的人形，静静地站在一片繁华的城市之上，万家灯火，璀璨如星。那光影，正是凌渊的模样。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世界，那眼神中，有不舍，有眷恋，但更多的，是决然。

　　随即，他毅然转身。

　　在他的前方，是一个巨大无比、由无数法则符文构成的光茧，那是整个世界的因果基石。

　　光之人影，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巨大的光茧。

　　没有悲壮的音乐，没有激昂的呐喊，只有一片足以压垮灵魂的寂静。

　　他走进了光茧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光之人影只是温柔地、彻底地融入了进去。

　　他化作了亿万个最纯粹的光点，如同修复的材料，填补着光茧上那些因他而产生的裂痕与空洞。

　　当最后一个光点消散，巨大的光茧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与璀璨。它散发出的光芒，温柔地洒向那个被守护在身后的世界。

　　世界线，被彻底修正。

　　唯一的方案，唯一的解法。

　　一行冰冷的金色小字在画面下方浮现，旋即隐去。

　　……

　　与此同时，盘古基地，最高指挥中心。

　　“联系不上！和凌渊先生的所有通讯渠道全部被切断了！”

　　“是最高级别的法则屏蔽！我们无法解析，无法穿透！”

　　白小胖双眼血红，死死地盯着主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凌渊的、已经变成灰色的信号点。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给我权限！把‘火种计划’的所有关联数据调出来！快！”他嘶吼着，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形。

　　一名技术人员颤抖着手，执行了命令。

　　“报告……‘火种计划’第一层权限……解析成功……”

　　下一秒，一行简洁、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文字，出现在白小胖面前的屏幕上。

　　轰！

　　白小胖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被整个宇宙的重量迎面撞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然后无力地滑落在地。

　　“存在……抹除……”

　　他喃喃自语，眼泪瞬间决堤，混合着无尽的绝望与悲痛，汹涌而出。

　　那个总是坑他钱，却又一次次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男人……

　　那个嘴上说着交易，却给了他新生与尊严的男人……

　　要被……抹除了？

　　巨大的悲恸几乎将他撕裂。但就在下一秒，他猛地用拳头砸在地面上，强行止住了泪水。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重新站直了身体。

　　少年的脸上，泪痕未干，但那双曾经只看得见金钱的眼睛里，此刻却燃起了决死执行命令的火焰。

　　……

　　山巅之上，凌渊眼中的震撼与僵硬，缓缓褪去。

　　他脑海中，开始闪回重生后的无数片段。

　　初遇白小胖时，那少年贪婪又机灵的眼神。

　　与秦书仪在月下论道，探讨着世界的真实。

　　和战无双在废墟之上，亦敌亦友，惺惺相惜。

　　一幕幕，一个人人，飞速掠过。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他脚下这片土地上——孩子们在新建的公园里奔跑，大楼在废墟上重建，远方的工厂冒出象征希望的白烟……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在勃勃生机地生长。

　　凌渊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原来如此。

　　复仇的终点，不是毁灭，而是守护。

　　他伸出手，平静地合上了【因果倒转之书】。

　　书页闭合的刹那，这件贯穿了他两世的因果神器，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化作漫天光点，彻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凌渊俯瞰着脚下的世界，夜风吹动他的发梢。

　　他轻声说出了几个名字。

　　“白小胖……”

　　“秦书仪……”

　　“战无双……”

　　“还有……你们。”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平静。

　　“那么，在落幕之前，该去和你们好好道个别了。”

　　话音落下，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的身影，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观景台上，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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