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恩人之血，道心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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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涟漪如水波般将凌渊的身体吞没。就在他身形消失的刹那，一道粗壮到足以贯穿天地的毁灭光柱轰然落下，精准地命中了他先前所在的位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极致的白。
光芒过后，无论是那道诡异的归墟入口，还是方圆千米内的一切物质，都已彻底蒸发，只留下一个琉璃化的巨大深坑，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击的恐怖。
外界，楚天恒优雅地收回手，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目标信号消失”，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一个完美的落幕。”
他对身旁的下属淡然道：“通知各方，‘病毒’已被清除。归墟会是它最好的墓碑。”
“启动‘方舟计划’的下一阶段。”
……
凌渊感觉自己像是在无尽的冰海中下坠。
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
这里就是“归墟”？
传说中连神明都能放逐的次元监狱？
他勉强稳住心神，试图探查四周，却发现自己的神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只能延伸出不到三米的距离。
四周是扭曲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怪诞空间，灰蒙蒙的雾气弥漫，散发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死寂与冰冷。
这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寒意，仿佛要将灵魂深处最后一丝热量也彻底抽干。
凌渊心中警铃大作。
他意识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安全的避难所。
这是一个能放大内心创伤，吞噬精神的炼狱！
“嗡——”
还没等他做出应对，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骤然降临，粗暴地撕开了他的精神防线。
他前世今生最大的那道“道心裂痕”，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眼前的灰色雾气开始翻滚、旋转，化作一个熟悉的场景。
……
那是一个冬夜，年幼的凌渊又冷又饿，缩在城市的角落里，几乎要被冻僵。
一只温暖的大手递过来一个滚烫的肉包，伴随着一道憨厚而温暖的声音。
“孩子，快吃吧，别饿坏了。”
凌渊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朴实而善良的脸。
是王叔。
前世，在他最落魄无助的少年时代，是这个开着小餐馆的男人，给了他一顿饱饭，给了他一个遮风挡雨的住处，给了他如父如兄般的关怀。
那段记忆，曾是他黑暗重生路上，为数不多的光。
然而，画面猛然一转！
温暖的冬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冷的雨夜。
凌渊站在那里，黑衣如墨，眼神冰冷得像归墟的寒风。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滴血的长剑。
而在他对面，王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胸口插着的，正是凌渊的剑。
作为背叛者阵营的一员，王叔是他复仇名单上，必须“清算”的目标。
凌渊记得自己当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念头。
他像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冷静、高效，没有丝毫犹豫。
他告诉自己，这是复仇必须付出的代价。任何阻碍，任何牵绊，都必须斩断。
可现在，在归墟法则的强制回放下，他被迫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高清地、一帧一帧地重温着自己的残忍。
他看到了王叔眼中最初的错愕，看到了王叔试图反抗时的挣扎，更看到了……王叔在认出他之后，那瞬间放弃所有抵抗的悲哀。
幻境中，凌渊的剑，正一寸寸刺入王叔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王叔朴素的衣衫，也灼伤了凌渊的灵魂。
王叔的生命在飞速流逝，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浑浊的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悲伤和了然。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嘴唇微微翕动。
“小渊……原来是你……”
“罢了，若这是我的宿命……”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惊雷在凌渊的脑海中炸响。
“替我……照顾好晓晓……”
说完这句，王叔的头颅无力地垂下，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不——！！！”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从凌渊的喉咙深处迸发，却在死寂的归墟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幻境轰然破碎！
凌渊猛地从那场精神酷刑中挣脱出来，重重地摔在冰冷扭曲的地面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深海中溺水而出。
王叔临终前的眼神，那句沉重的托付，像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响。
“复仇……这就是复仇的代价吗？”
他的内心在嘶吼。
“杀掉恩人，抹去记忆里的光……我……真的还是我吗？”
坚不可摧的复仇信念，在这一刻，被罪恶感彻底击垮，轰然崩塌。
凌渊再也支撑不住，抱着头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那副模样，不再是那个杀伐果断、令无数强者闻风丧胆的“S级任务执行者”，更像一个迷路后无助哭泣的孩童，脆弱、迷茫，充满了自我厌弃。
他从未如此虚弱过，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就在此时。
在这片死寂空间的无尽黑暗深处。
一双非人的、巨大而狭长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瞳孔中闪烁着的，是饥饿、残忍，以及锁定猎物时……冰冷刺骨的猩红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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