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卢橘子低山雨重，栟榈叶战水风凉

　　因为是私人宴饮，再加上又要事相商，因此这次并没有开启直播，陈立峰只是在刚刚在陈珏写诗的时候简单的拍摄了几段视频，用来回去剪辑宣传用。

　　画舫行至湖心，初夏的湖风依旧有些清凉，程凤鸣忽然指向窗外，只见月色中寺庙飞檐隐在烟树后，像幅淡墨山水画：“前面便是孤山寺了。”

　　陈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白日里的禅意此刻浸在月色里，忽然笑道：“白日见寺，夜里忆寺，倒该再写首诗记下来。”

　　李逸雅立刻铺开新的薛涛笺，陈立峰赶紧调整镜头，从不同角度拍摄。陈珏提笔蘸墨，笔尖悬在纸上片刻，忽然落下：

　　【柳湖松岛莲花寺，晚动归桡出道场。卢橘子低山雨重，栟榈叶战水风凉。

　　烟波澹荡摇空碧，楼殿参差倚夕阳。到岸请君回首望，蓬莱宫在海中央。】

　　在西湖附近的孤山上有座孤山寺，听完高僧佛经讲解傍晚划船回去。因为卢橘饱含雨水，所以其果实沉重而低垂，棕榈的叶子随着清风的吹动相互击打着。

　　湖上的水气迷蒙，微波动荡，水天一色， 望湖上琼楼珠殿，参差不去，倒映在夕阳下。回到对岸，请各位客人再回首望去，孤山寺仿佛像仙山中的蓬莱宫一样，坐落在水中央。

　　程高山凑近一看，抚掌道：“起句便有画面！柳湖、松岛、莲花寺，三个意象串起白日景致，‘晚动归桡’又点出此刻泛舟的情境，妙哉！”

　　宫笃行眯眼回味：“‘战’字用得极妙！棕榈叶在风里摇晃，像在与水风相斗，连带着山雨的湿重、水风的清凉都活了过来，这触觉与视觉的交织，比去年‘荷风送香气’更见功力。”

　　苏友云盯着 “卢橘子低” 四字，忽然笑道：“先生是记起白日寺外的果树了？山雨压得果子低垂，倒像是舍不得游人离去，这细节抓得，比画工还细。”

　　程凤鸣指着 “摇空碧” 三字叹道：“烟波浩渺本是虚景，玉修一个‘摇’字，竟让天空的碧蓝都跟着水波晃动，这虚实相生的笔法，当真是世间少有。” 宫笃行接话：“‘楼殿参差倚夕阳’更妙！白日看寺是庄严，在夕阳余晖里，楼殿像倚着暮色休憩，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苏友逸抚掌叹道：“收尾这一句，把孤山寺抬成了蓬莱仙境！到岸回首，寺在烟波里如仙宫，既写尽了离寺的怅然，又点出西湖的空灵，比‘水仙王’更添几分缥缈！”

　　陈立峰镜头扫过众人品诗的神情，又落回陈珏脸上，此时的陈珏正望着远处的孤山寺，脸上带着一丝怅然：“不过是见景生情罢了。白日在寺中听禅，夜里在船上忆寺，心境不同，所见自然不同。”

　　李逸雅看着案上的两首诗，忽然心中有了几分明悟，去年的洒脱，今年的沉淀，都在这墨字里了。陈立峰收起相机，匆匆将视频发回了天民总部，杜平就发来收到的消息。

　　程凤鸣笑道：“玉修这诗，怕是要让孤山寺的香火更盛了。” 陈珏摇头：“是西湖的灵气，借我的笔说了句话罢了。”

　　画舫靠岸时，已是后半夜，苏友云望着天边渐淡的月色，忽然提议：“这时候去灵隐寺正好能赶上日出，听说那里的朝阳穿透过石缝，能在石阶上洒出金斑，倒是奇景。”

　　程高山揉了揉眼睛，酒意被湖风一吹散了大半：“灵隐寺？倒是离这里不远，只是山路不好走。” 陈珏望着远处黛色的山峦，忽然笑道：“既来了西湖，错过灵隐日出未免可惜。”随着陈珏的话落下，一行人也来了兴致，宁如梦迅速协调好早已等候多时的公车，冯瑶安排好行程，一行人便兴冲冲的赶往灵隐寺。

　　公车在灵隐寺山门外的千年银杏树下停稳时，晨雾正像轻纱般裹着寺院的飞檐。畅慧法师早已披着赭红色袈裟立在石阶前，见众人下车，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陈先生深夜驾临，寺中香火早已备好。” 陈珏拱手回礼：“叨扰法师清修，实在过意不去。”

　　“先生能来灵隐留，是本寺的福分。” 畅慧法师抬手引众人拾级而上，石阶两侧的石灯在雾中泛着昏黄的光。

　　畅慧法师边走边介绍：“诸位请看左侧那处摩崖，是前朝高僧手书的《心经》，每逢初一十五，晨雾会沿着字迹流转，恍若墨字浮空。” 苏友逸身为杭州太守，对辖内胜景熟稔，接话道：“去年秋雨连绵，崖壁有些许剥落，我已让人做了加固，总算没伤着真迹。”

　　宫笃行这位浙江巡抚拾级而上，望着远处隐在雾中的峰峦：“畅慧法师，听闻灵隐寺的‘一线天’日出最是奇绝？” 畅慧法师含笑点头：“确是如此，待登上山顶，朝阳穿石而过时，光影能在石阶上拼出莲座模样。”

　　程凤鸣笑道：“之前也曾与友人同游，只是每日案牍劳形，竟然记不得上次外出郊游的时候了，若不是玉修今日提议，怕是难得有机会这般清静。” 苏友云抚掌道：“程公说得是，去年陈先生写‘接天莲叶无穷碧’，今年不知又有何等佳作，我早已迫不及待了。”

　　来到灵隐寺之外的时候，陈立峰便点开了直播，镜头对准登山的众人，弹幕便涌了进来：

　　【！！！是凌晨直播！】

　　【那不是程刺史和宫巡抚吗？还有苏太守！老熟人了，去年西湖夜宴就见过！】

　　【看来又是一场文化盛宴，蹲等陈先生作诗！】

　　【话说这是在哪里啊，这个时间段。】

　　【看起来应当是在山上，这是去看日出？】

　　行至半山腰，畅慧法师指着一汪清泉：“此泉名‘冷泉’，四季恒温，便是酷暑时节也寒气浸骨。” 陈珏俯身细看，泉水倒映着残月，碎银般的波光在乱叶间晃动。陈立峰立刻调整镜头，将这山景与陈珏的身影框入其中。

　　【冷泉？好奇怪的名字。】

　　【有没有知道冷泉在哪里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本地银，冷泉在灵隐寺。】

　　【灵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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