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黄泉路启渡阴舟

　　西漠无垠，黄沙滚滚。凌昭与苏挽晴一路向东，遁光紧贴地面，将身后的荒凉与死寂远远抛却。有了明确的目标，两人的速度极快，日夜兼程，只在灵力消耗过大时才稍作停歇。

　　凌昭一边赶路，一边分心参悟《星陨古经》与那块星陨残卷。归墟剑域的初次实战运用，让他对这种力量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它并非单纯的毁灭，更像是一种“重置”，将事物从“有”的状态强行拉回“无”的起点。这种力量层级极高，但对心神的消耗与对道基的负担也极大，不可无节制地滥用。他需要更精妙的掌控，才能在后续更加凶险的旅程中，将其作为真正的底牌。

　　星陨残卷的感应始终指向东方，并且随着距离拉近，那感应越发清晰，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残卷上关于“碧落黄泉”的记载寥寥，只提及那是阴阳交界之地，生死法则混乱，寻常生灵踏入，顷刻间便会魂飞魄散。

　　半月之后，周遭的景象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原本灼热的空气逐渐变得阴冷，呼啸的风沙中开始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与呓语。天空不再是纯粹的昏黄，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稀释的血液般的暗红色。大地上的植被早已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漆黑如墨、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泥沼，泥沼中偶尔可见惨白的骨骸沉浮。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阴气与死气，甚至比黑风煞谷的煞气更加纯粹，更加侵蚀生机。苏挽晴不得不持续运转太阴之力护住周身，才勉强抵挡住这股无处不在的阴寒死意。而凌昭则发现，此地的环境虽然凶险，但那混乱的生死法则与弥漫的死寂意韵，竟隐隐与他掌握的归墟之力有几分相似，让他感觉不像在黑风煞谷那般受到压制，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适应感。

　　“我们接近碧落黄泉了。”凌昭停下遁光，望着前方那片愈发昏暗、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天地，沉声说道。

　　又前行了百里，一条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广阔的河流，横亘在天地之间，阻断了前路。

　　那便是碧落黄泉！

　　河水并非清澈，也非浑浊，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由无数种负面情绪与破碎灵魂凝聚而成的暗黄色。河面之上，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灰白色迷雾，迷雾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挣扎沉浮，发出无声的哀嚎。河水无声流淌，却散发着令人神魂冻结的极致寒意与混乱的轮回气息。仅仅是站在岸边，就能感觉到自身的生机在缓慢流逝，魂魄仿佛要被拉扯出体外，投入那无尽的黄泉之中！

　　河岸这边，是死寂的荒原；河岸对面，则完全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里，看不清任何景象，只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更加深沉可怕的死亡意韵。

　　“如何渡过？”苏挽晴看着那令人心悸的黄泉水，眉头紧锁。此地禁空法则极其强大，尝试飞渡恐怕会立刻被混乱的法则撕碎，或者坠入河中，万劫不复。而黄泉之水，触之即腐魂蚀骨，绝非肉身可渡。

　　凌昭没有说话，他闭上双眼，全力感应着星陨残卷传来的指引。残卷的波动，明确地指向黄泉对岸！

　　他睁开眼，目光扫视着浑浊汹涌的河面，以及岸边一片被阴气笼罩的、布满各种奇异骸骨的滩涂。根据残卷上零星的信息和此地的环境特征，他回忆着《星殒古经》中关于类似阴阳交界之地的记载。

　　“黄泉路，非肉身可行，需引渡之舟。”凌昭缓缓开口，“此地生死法则交织，必有依托法则而生的‘渡者’或‘舟楫’。”

　　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灰白色的迷雾与汹涌的暗黄河水之中，避开那些混乱的魂力旋涡与法则乱流，仔细搜寻着。

　　片刻之后，他眼神微动，望向下游方向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湾。在那里，浓雾之下，隐约可见一点幽绿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明灭不定，同时，一股微弱却独特的、介于生死之间的灵性波动，被他捕捉到了。

　　“在那边。”

　　两人沿着河岸，向下游那点幽光走去。越是靠近，周围的阴气越重，温度也越低，河水中那些扭曲魂影的哀嚎似乎也变得清晰可闻，扰人心神。

　　来到河湾处，只见岸边系着一艘……极其破败的小舟。

　　小舟不过丈许长，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惨白色木头打造，木头上布满了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散发着浓烈的阴森死气。舟身多处腐朽，仿佛随时可能散架。船头挂着一盏锈迹斑斑的青铜古灯，灯盏内没有灯油，只有一团自行燃烧的、不断变幻着痛苦人脸形状的幽绿色火焰，方才看到的鬼火正是它发出。

　　而在小舟旁，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披破烂黑色斗篷、身形佝偻的“人”，或者说，曾经是人。它的面容完全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一双干枯如鸡爪、毫无血色的手露在外面，扶着一根同样由惨白木头制成的长篙。它周身没有任何生机，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死气与一种古老而麻木的意韵，仿佛已经在此站立了万载岁月。

　　“摆渡人……”苏挽晴低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这是只在最古老的典籍中才有记载的存在，是法则的具象，游走于阴阳边界，引渡特定的“客人”。

　　那摆渡人似乎感知到了两人的到来，缓缓抬起了“头”，斗篷的阴影下，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如同燃烧的血液，冰冷地注视着凌昭，尤其是在他腰间的玄铁盒和怀中的星陨残卷位置停留了一瞬。

　　“欲渡黄泉，需付船资。”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两块骨头在摩擦的声音，直接响起在两人的神魂深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

　　“何物为资？”凌昭平静地问道，他能感觉到，这摆渡人并非实体，更像是一段规则的化身，与其交流，需遵循此地的法则。

　　摆渡人那猩红的目光扫过凌昭，最后定格在他身上：“生者渡死河，或以百年阳寿为契，或以一道纯净生魂为祭，或以……同等阴阳法则之物相抵。”

　　百年阳寿！纯净生魂！

　　这代价不可谓不沉重！尤其是生魂，有伤天和，凌昭绝不会采用。

　　“同等阴阳法则之物……”凌昭沉吟片刻，心念一动，一丝极其细微、被严格控制了的归墟之力，在他指尖凝聚成一粒如同灰色水晶般的微小结晶。这结晶散发着万物终结、回归虚无的意韵，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代表着“死”的极致，正符合“阴阳法则之物”的要求。

　　他将这粒灰色结晶弹出，飞向那摆渡人。

　　摆渡人伸出干枯的手掌，接住结晶。那猩红的目光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它将结晶按入了自己胸口那空洞的黑暗之中。

　　“可。”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上船。”

　　它手中的长篙轻轻一点岸边，那艘破败的小舟仿佛被注入了力量，稳定了下来。

　　凌昭与苏挽晴对视一眼，不再犹豫，身形一晃，稳稳落在小舟之上。小舟微微晃动，那惨白的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但终究没有解体。

　　摆渡人沉默地撑起长篙，小舟脱离河岸，无声无息地滑入了那汹涌粘稠的暗黄河水之中。

　　一入黄泉，周围的景象瞬间大变！

　　灰白色的浓雾彻底将小舟包裹，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能听到河水拍打船身的粘稠声响，以及雾中那无数魂影更加清晰、更加凄厉的哀嚎与呓语，疯狂地冲击着两人的心神。一股强大无比的拉扯力从河水中传来，试图将他们的魂魄拖出肉身。

　　苏挽晴脸色微白，全力运转太阴之力护住神魂。凌昭则撑开微型的归墟剑域，将小舟笼罩，那无形的魂魄拉扯力与魂影哀嚎在触及灰色领域的瞬间，便如同被投入深渊，消弭于无形。

　　摆渡人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只是机械地、一下下地撑着长篙，小舟平稳地向着对岸那未知的、被浓雾笼罩的黑暗驶去。

　　黄泉路漫，不知尽头。

　　凌昭站在船头，目光穿透迷雾，望向对岸，心中一片沉静。星陨残卷的感应近在咫尺，第二块残片，就在前方。而碧落黄泉的凶险，显然才刚刚开始。这艘看似破败的小舟，能否真正载他们抵达彼岸，犹未可知。
　　http://www.hlys.cc/48275/14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