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杀意和害怕

　　驾驭冰剑飞行消耗的妖力比预想中要多。

　　白飞能感觉到，自矿场那段时日以来，虽然修为突破，但妖力的根基似乎并不如曾经在涂山苦修时那般扎实凝练，带着一种虚浮的躁动。

　　他降低高度，落在一片稀疏的林地边缘，打算徒步一段，慢慢调息恢复。

　　刚走了没几步，前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头体型壮硕、化形尚不完全，头顶还保留着一对弯曲牛角的牛妖，扛着一捆沉重的木材，正沿着大路走来。

　　白飞脚步一顿。

　　他想问路。妖城，他需要去那里打听消息，关于失踪的妖族。

　　但他不确定自己能否顺利发出声音，更不确定这头看起来脾气就不太好的牛妖会作何反应。他站在原地，看着牛妖走近，直到对方也发现了他，警惕地停下脚步，铜铃大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这个“矮小”且气息古怪的同族。

　　白飞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间的不适感，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并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厌恶的、断断续续的稚嫩感：

　　“你…你好…妖，妖城…怎…怎么走？”

　　牛妖眉头拧紧，眼神中的警惕更浓。这个小东西，看起来像幼崽，但身上的妖气却颇为凌厉，眼神更是冷得吓人，说话还这么奇怪。“你要去妖城？”他粗声粗气地反问，带着质疑。

　　白飞点了点头，冰蓝色的瞳孔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多余的情绪。

　　牛妖心里嘀咕着“真他娘的怪胎”，但对方似乎没有恶意，而且那隐隐散发出的妖力波动让他有些忌惮。他抬手指向大路的一个方向：“往这走，一直顺着这条大路走，别拐弯，看到一座巨大的黑石山，山脚下就是妖城的入口了。”

　　“……多，多谢。”白飞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感觉喉咙又是一阵刺痛。他不再停留，立刻转身，沿着牛妖所指的方向，快步离开，与对方始终保持着至少三丈的距离。

　　牛妖看着他迅速远去的瘦小背影，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怪小子”，继续扛起木材赶路。

　　白飞一边走，一边尝试引导体内有些紊乱的妖力缓缓流转，吸收着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进行补充。动作不敢太大，生怕引动那潜藏在心底的杀意。

　　然而，麻烦似乎总是不请自来。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对面袅袅走来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化形相当完美的女妖，身姿婀娜，穿着淡绿色的衣裙，面容姣好，头上有一对小巧玲珑的鹿角，表明了她的种族。

　　她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带着浅笑，步伐轻快。

　　白飞在看到她的瞬间，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

　　比面对人类妇女时更清晰，更强烈！因为对方是妖，气息更明显，那种属于“女性”的特质，如同无形的针，刺向他全身的感官。

　　呼吸骤然变得困难，血液冲向头顶，又迅速冷却，指尖开始发麻、颤抖。一股暴戾的、想要将眼前这个美丽生灵撕成碎片的冲动，如同毒焰般从心底窜起，瞬间灼烧着他的理智。

　　不……不能……

　　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他试图控制住自己，试图将那翻涌的杀意压下去。他低下头，加快脚步，想从鹿妖身边快速穿过，试图无视那令他极端不适的存在。

　　然而，他周身不自觉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和那细微的、压抑的颤抖，引起了鹿妖的注意。

　　“这位同族，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鹿妖停下脚步，声音温柔，带着关切。她甚至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想靠近些查看。

　　就是这靠近的动作，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滚！！！”

　　一声嘶哑却尖锐无比的咆哮，猛地从白飞喉间爆发！他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妖力疯狂涌动，一柄寒光闪闪的冰剑瞬间凝聚，剑尖直指离他还有足足五尺远的鹿妖！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瞬间笼罩了对方。

　　鹿妖脸上的关切和笑容瞬间冻结，转化为极致的惊恐和错愕。她看着那指着自己的冰剑，感受着那几乎要将她灵魂冻结的寒意，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连退数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裙摆在空中划出仓惶的弧度。

　　看着鹿妖逃远，白飞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中的冰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裂成冰晶。他整个人瘫软在地，双手支撑着地面，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懂。这种无法控制的恐惧和随之而来的毁灭欲，究竟从何而来？是因为醉春楼里那些女人的虐待吗？可明明，他已经将她们全都杀光了……

　　喘息渐渐平复，但内心的冰冷和混乱却并未散去。他重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变得更加空洞和漠然。

　　他似乎……找到了一点“规律”。

　　继续赶路。他不再试图压制或理解这种反应，而是选择了一种最直接、最笨拙的方式来应对。

　　当有妖族从对面走来，他会提前感知其气息。

　　若是男妖，他会刻意放慢脚步，或者稍微偏离大路中心。只要对方不主动靠近到他身周三尺之内，他便视若无睹，径直走过。

　　一旦有男妖无意间踏入这个无形的界限，他会立刻凝聚冰剑，冰冷的眼神无声地警告，直到对方识趣地退开。大部分男妖在感受到他小妖王级别的妖力波动后，都会选择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而若是女妖……

　　这个距离被拉长到了五尺。

　　只要感知到对方是女性，无论种族，无论修为高低，甚至在对方尚未靠近到五尺时，他周身就会开始不受控制地散发出寒意和若有若无的杀气。一旦有女妖踏入五尺范围，或者仅仅是流露出想要靠近、搭话的意图，他会毫不犹豫地凝聚冰剑，用那嘶哑难听的声音，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有时，杀意汹涌难以自制时，他甚至会直接出手，冰锥或者剑气毫不留情地射向对方，若非那些女妖反应快及时躲闪或逃离，恐怕早已血溅当场。

　　一路行去，惊起莺莺燕燕无数恐慌的尖叫和仓惶逃窜的身影。那些被他吓跑的女妖们，个个心有余悸，私下里传言路上遇到了一个长得像幼崽、实则恐怖无比的疯子妖。

　　白飞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只知道，用这种方法，他可以不用再体会那种令他窒息和失控的靠近。至于那些女妖是否被吓到，是否对他敢怒不敢言，他根本不在乎。

　　害怕女人，就想杀了她们。

　　不让她们靠近，就好了。

　　这很简单，没什么不对。

　　他调整着呼吸，维持着身周三尺（对男妖）和五尺（对女妖）的无形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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