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觉醒

　　段逸看着那颗卵形的果实，耳边“笃”的一声还在响。他想动，手却动不了，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胸口发闷，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前倒去，手掌却死死贴在泥土上。

　　意识没了。

　　四周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心跳，一下一下地跳。胸口的“光种”突然震动起来，不是疼，也不是烫，而是一种从骨头里传出来的感觉。接着，几个词直接出现在脑子里：分解、编码、生长、循环……

　　他看不见，但脑海里出现了画面。一只兔子的尸体被绿色细丝缠住，肉、骨头、皮都被拆成很小的颗粒。这些颗粒在空中重新组合，变成一团模糊的东西，像胚胎，又像种子。整个过程很安静，也没有光效，就像机器在运行。

　　他明白了。

　　这不是靠蛮力能做到的，是“编”出来的。材料是原料，他的想法是代码，“生命之种”是执行命令的工具。只要他会写这个“程序”，就能造出想要的生命。

　　可信息太多，脑子像要炸开。他想停下，但停不下来。“光种”跳得越来越快，绿色的丝线在他脑子里疯狂编织，一遍遍演示分解和重组的过程。他感觉自己也被拆开了，思维乱成碎片，拼不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力量终于消失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天还是灰的，雾也没散。他躺在地上，右手掌心朝上，皮肤下面有东西在动。绿色的丝从掌纹里钻出来，在手背上爬行。他动了动手指，绿丝也跟着抖，发出微弱的光。

　　他坐起来，靠着旁边的枯木，喘了几口气。手还在抖，但脑子清楚了。刚才看到的画面是真的，不是幻觉。他低头看右手，绿丝随着呼吸一闪一灭，和之前他在土里放出的能量网一样。

　　他用左手按住右腕，想压住那些丝线。可它们不停，反而顺着血管往胳膊上走了一段，才慢慢缩回去。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红印。

　　他知道这是“生命之种”的能量外溢。以前它藏在体内，现在因为刚才的共鸣，开始往外冒。这让他有点不安，但也更兴奋。他终于知道怎么用了。

　　不能再乱来。

　　他闭上眼，回想刚才看到的结构图。肌肉怎么分布，神经怎么连接，骨架支撑点在哪。他把这些拼成一个完整的模型，放进脑子里。这次不是随便想个怪物，而是做一个具体的东西——身高一米二左右，四肢协调，力量和敏捷平衡，适合干活也能扛累。

　　这就是“基础工兵”的样子。

　　他睁开眼，看向脚边那个裂开的果实。膜破了，里面的东西化成了泥水，混进黑土里。第一次失败了，没关系。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只是滴了血，靠本能催动能量。现在他知道了原理，可以再来。

　　他抓了一把新挖的黑土，放在腿上。这次更小心，先把兔肉撕碎，再加一点干草和腐叶。他知道动物血肉提供模板，植物能让结构更稳。然后把混合物堆成一个小台子，压实，表面抹平。

　　灵田做好了。

　　他把手放上去，掌心贴住泥土。集中精神，把脑中的样子投射出去。同时调动“光种”的力量，让绿丝从手掌边缘渗出，慢慢织进土里。

　　一开始很顺利。

　　绿色的网在泥土中铺开，温度上升。裂缝出现，中间隆起，一颗新的卵形果实开始成形。比上次快，也更稳。他甚至能感觉到里面的胚胎在跳，和自己的心跳同步。

　　要成了？

　　他不敢松劲，继续输送能量。可就在果实长到拳头大小时，右手突然抽搐。绿丝乱了，原本整齐的网变得扭曲，几根断掉，能量反冲回来。

　　他胸口一紧，喉咙发甜，一口黑血喷在土堆上。

　　果实瞬间裂开，膜壁崩解，里面的胚胎还没成型就化成了浑浊液体，流进泥土里。绿丝全部缩回他体内，右手变得冰凉，掌心发白，刚才的光痕消失了。

　　他跪在地上，咳了几声，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脑袋嗡嗡响，太阳穴直跳，像被人打过。他撑着地面，慢慢坐回枯木边上，盯着那堆烂泥。

　　失败了。

　　明明有了样子，也控制了能量，为什么还是不行？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右手还在抖，指尖发麻。精神不够。刚才想那个模型的时候，脑子已经撑不住了。一个简单的“基础工兵”就让他受不了，更别说全程维持编织。

　　他还差得远。

　　不是方法错，是他自己跟不上。身体弱，精神差，连最基本的控制都做不到。就算知道了规则，也没法用。

　　他靠在木头上，喘着气。山谷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石缝的声音。雾很厚，五步外什么都看不见。他一个人坐着，没工具，没帮手，只有两堆失败的泥土，和一块沾血的布。

　　但他没闭眼。

　　眼睛一直盯着那片灵田。虽然果实没了，但土里还有点绿色的残丝在闪，像没熄灭的火苗。他知道这不是幻觉。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看到了本质，摸到了门。

　　只是还没推开。

　　他抬起右手，摊开掌心。皮肤已经正常，但他还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那种联系还在。只要他活着，“光种”就在。它不会丢，也不会坏，只会等他变强。

　　他慢慢握紧拳头。

　　下次不能用兔肉了。太差的材料撑不起复杂的结构。得找更好的，比如魔兽的血肉，或者带魔力的植物。还有灵田，现在的土太普通，得加矿物，提升承载力。

　　这些他都能解决。

　　真正的问题是自己。

　　他必须恢复体力，增强精神力。不能再硬撑。一次失控就会前功尽弃，甚至伤到根本。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衣服破了个洞，锁骨下的皮肤微微鼓起，绿光一闪一闪，像是在回应他。

　　他还活着。

　　而且比昨天懂了一点。

　　他扶着枯木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但站住了。走到不远处的树根旁，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又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把石头绑在右臂上。石头有点重，压得手臂发酸，但他没松手。

　　这是提醒。

　　一旦头晕、手抖、视线模糊，就必须停下。不能再拼命。能力不是用来赌命的，是用来活下去的。

　　他走回灵田边，蹲下，用手把那堆烂泥扒开，清理掉残渣。动作慢，但很稳。然后重新铺土，压实，准备第三次尝试。

　　这次他没急着动手。

　　坐在原地，闭上眼，先在脑子里过一遍那个样子。肌肉、骨骼、神经路径，每个细节都检查一遍。等完全清楚了，才抬起右手，轻轻按在土堆上。

　　绿丝再次浮现，从掌心渗出，缓缓爬向泥土。

　　刚织了不到一圈，右臂上的石头突然滑了一下，砸在他的膝盖上。

　　他皱眉，低头去扶。

　　就这一下分神，绿丝猛地一颤，随即断裂，缩回皮肤下。

　　他抬头，盯着那块石头，眼神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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