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落子破局的传说

　　醉风楼二楼。

　　顾休看着那副被自己撞得七零八落的棋局，正满脸歉意地对着两位目瞪口呆的老者拱手。

　　“二位老先生，实在对不住，这棋……我赔，我赔。”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板，一脸肉疼地递过去，“这点小钱，您二位拿去重开一局。”

　　那两位老者浑身一个激灵，从石化状态中惊醒过来，连忙摆手，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激动。

　　“不不不！前辈万万不可！”

　　其中一位山羊胡老者颤抖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护住那被打乱的棋盘，仿佛在保护什么绝世珍宝。

　　“前辈此乃天机落子，指点我等凡夫俗子，已是天大的荣幸，我等岂敢受前辈的钱财！”

　　另一位老者也连连点头，激动地附和：

　　“是极是极！此残局蕴含无上大道，我等定要带回去日夜参悟，说不定能勘破棋道乃至武道的新天地！”

　　“……啊？”

　　顾休拿着铜板的手僵在半空，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俩老头……

　　是不是也有点不正常？

　　他还没想明白，楼下长街上，死一般的寂静被一声亢奋至极的呐喊彻底打破。

　　第一个开口的是陆清风，他满脸通红，激动得浑身发抖，像个传教士一样对着周围惊魂未定的人群大喊：

　　“看到了吗！你们都看到了吗！落子破局！是落子破局啊！”

　　他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地进行着现场解读：

　　“前辈这是在用围棋之道，阐述天下大势！

　　那一颗黑子落下，既是对我师兄的警告，也是对那白衣女子的慈悲！

　　他是在点化我师兄，莫要陷入正邪对错的执念！

　　也是在告诫那位姑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莫要妄动杀念啊！”

　　这番慷慨激昂的“解说”，听得周围百姓云里雾里，但不明觉厉。

　　“非也，非也！”

　　邻桌的舌尖叟此刻也抚着长须，踱步到窗边，用一种更具“专业性”的语调摇头晃脑地补充道。

　　“陆小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此非道，此乃‘术’，是‘气’的极致运用！

　　那一子，引而不发，看似无力，却于万千气机流转中，精准地捕捉到了蔺少侠剑上真气流转的最弱节点！

　　以一点扰动全局，于无形中破有形！

　　这不是武技，这是通玄之术，这是大道归真啊！”

　　如果说陆清风的解读是“儒家圣贤版”，那舌尖叟的解读就是“道门宗师版”。

　　双核迪化系统火力全开，瞬间将事件拔高到了凡人无法理解的哲学与玄学层面。

　　“独家消息！绝对独家！”

　　人群中的百里说则更直接，他“啪”地一拍大腿，直接跳上了一张板凳，对着彻底沸腾的人群高声宣布：

　　“懒人武馆师门再现神迹！

　　诸位，明日午时，还来醉风楼，请听我百里说为各位细说分明——《醉风楼棋盘动，懒人馆主落子破双雄》！”

　　“轰！”

　　人群彻底炸了锅。

　　一道道敬畏、狂热、崇拜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醉风楼二楼那个窗口，仿佛那里坐着的不是一个只想喝茶的懒汉，而是一尊随时会降下神谕的仙人。

　　街心，蔺惊弦听着耳边山呼海啸般的议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戏耍的小丑。

　　从那碗龙须面，到那滴被溅落的水珠，再到这颗从天而降的棋子……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骄傲，在对方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知道，今日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再打下去，只会让自己沦为这个离谱传说中，那个更愚蠢的垫脚石。

　　街角的阴影里，燕白露的身影早已悄然消失。

　　没有人注意到，她如一片羽毛般，无声无息地潜入了附近一家客栈的顶楼。

　　她占据了一个能将懒人武馆和醉风楼尽收眼底的绝佳位置，清冷的眸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

　　“这个男人，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用一颗凡人的棋子，影响先天高手的战局……他究竟是谁？他身上的‘巧合’，到底是什么？”

　　长街上，蔺惊弦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和脑中混乱的思绪。

　　他抬起手，用仍在微微颤抖的剑，直指懒人武馆的方向。

　　这既是说给众人听，也是在对自己立誓。

　　“好！好一个懒人武馆！好一个安乐镇！”

　　他的声音沙哑而艰涩。

　　“此地卧虎藏龙，是我蔺惊弦小觑了！

　　但我，以及我身后的沧浪剑盟，绝不会容忍魔道与来历不明之辈在此作乱！

　　我……一定会回来的！”

　　话音落下，他不再有片刻逗留，一把拽过还在那儿傻站着崇拜“前辈”的师弟陆清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朝着镇外疾驰而去。

　　那背影，在安乐镇百姓的眼中，再无半分来时的潇洒俊逸，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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