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钟离眛的警告

　　第一次“劝谏”的失败，像一盆冰水，将项默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浇得透心凉。他彻底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在这艘名为“西楚霸王”的巨轮上，他连个水手都算不上，顶多算是绑在船舷上、随时可能被舍弃的备用救生圈之一。船长项羽有自己坚信不疑的航向，任何不同的声音，哪怕是裹着蜜糖的忠言，也会被当成噪音处理。

　　他变得更加谨小慎微，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管理自己这一屯残兵上。每日除了例行巡哨、看守辎重，就是督促手下抓紧一切时间休息、修补兵器甲胄，甚至带着他们在营地边缘相对安全的地带，进行一些简单的阵型演练和体能恢复。他知道，在这种环境下，手头这点力量，是他唯一能稍微掌控的资本。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项默刚带着队伍完成上午的巡哨，正准备返回驻地，却看见一队约二十人的精锐骑兵，簇拥着一员将领，径直朝着他这边驰来。为首那将，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正是他名义上的顶头上司，钟离昧。

　　项默心中一凛，不敢怠慢，连忙示意手下让开道路，自己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末将项默，参见钟离将军！”

　　钟离昧勒住战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带着审视和一种不易察觉的压力。他并没有立刻让项默起身，而是沉默了片刻，这种沉默比呵斥更让人难熬。

　　【环境检测：高阶将领“钟离昧”气场压制中。效果：威压 30%，逻辑思维-10%，膝盖酸痛度 50%。建议：保持谦卑，勿要直视。】

　　项默低着头，心里疯狂吐槽系统的不着调，但身体却老老实实地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连呼吸都放轻了。

　　“项都尉，”良久，钟离昧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项默耳中，“近日，你倒是勤勉。”

　　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但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暖意。

　　“末将分内之事，不敢懈怠。”项默谨慎地回答。

　　“嗯。”钟离昧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目光转向项默手下那些虽然疲惫但眼神还算清亮的士兵，“听闻你部下军纪尚可，巡哨亦无疏漏。比某些只知道争勇斗狠、惹是生非的强。”

　　项默心中一动，知道这是指之前与陷阵营争夺军功，以及项羿前来强索肉粥的事情。他连忙道：“皆是仰赖上将军与将军虎威，末将只是约束部下，尽忠职守。”

　　“尽忠职守……”钟离昧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有些玩味，“很好。项都尉，你项家子弟，勇武善战，乃是根本。但有些事，过犹不及。”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更重的分量：“项家军自有项家军的规矩，各部也自有各部的职责。你初来乍到，有些规矩，不是你该碰的。有些心思，也不是你该动的。”

　　项默心中猛地一沉。这是在警告他！警告他不要试图挑战现有的权力结构和资源分配规则，警告他不要有“非分之想”！是因为他之前试图“劝谏”的行为，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还是因为他整合部下的举动，让某些人觉得他“不安分”？

　　他立刻联想到那次失败的“劝谏”。虽然他是用“大声议论”的方式，难保没有耳目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传到钟离昧甚至更高层那里。在那些大佬看来，他一个外围小军官，居然妄议战略，无论出发点如何，本身就是一种越界！

　　“末将……末将愚钝，不知将军所指……”项默只能装傻，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感觉到钟离昧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他身上。

　　“不知？”钟离昧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项都尉是聪明人，当知在这军中，管好自己的人，打好自己的仗，才是正理。至于其他……不该你看的，不要看。不该你想的，不要想。不该你碰的，更不要碰。”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一句句敲在项默心上。这几乎是将“安分守己”四个字刻在他脑门上了。

　　“军中自有法度，亦有上下尊卑。”钟离昧最后补充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峻，“做好你该做的，自有你的前程。若行差踏错……项家子弟的身份，也保不住你。”

　　说完，他不再看项默，轻轻一抖缰绳，战马迈步前行。他身后的骑兵队伍紧随而上，马蹄声清脆而整齐，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从项默和他手下士兵面前缓缓经过。

　　直到钟离昧的队伍远去，消失在营帐之间，项默才缓缓直起身，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短暂的对话，比他面对陷阵营和项羿时压力更大。钟离昧没有咆哮，没有威胁，但那冰冷的眼神和隐含锋芒的话语，比任何直接的冲突都更让人心悸。

　　“屯长，钟离将军他……”黑豚凑过来，脸上带着担忧。他也感受到了那股不寻常的气氛。

　　项默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但脸色却异常凝重。他明白，自己已经被打上了“不安分”的标签，被排除在了核心圈子之外，甚至被重点“关照”了。

　　钟离昧的警告，不仅仅是针对他个人，更是一种划清界限的姿态。他项默，以及他手下这群人，在钟离昧乃至更高层眼中，始终是“外人”，是需要被警惕和约束的对象。任何试图超越自身阶层、发出不同声音或者仅仅是想活得更好一点的努力，都可能被视作挑衅。

　　“妈的，想当个有点想法的炮灰都不行吗？”项默内心一阵憋闷。他只是想活下去，想带着手下这群信任他的人活下去，稍微改善一下处境，怎么就那么难？

　　【叮！收到来自阵营高层的“友好”提醒。状态更新：已被标记为“需要重点关注对象”。效果：自由度-20%，被穿小鞋几率 35%，获得真正信任的可能性降至冰点。恭喜宿主成功引起领导注意（负面意义上）。】

　　系统的提示一如既往地“及时”和“准确”。

　　项默苦笑。这下好了，别说抱大腿，连在船边扒拉着都变得困难重重。钟离昧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项羽集团核心层的一种普遍心态——封闭，排外，对内部任何“异动”都保持着高度的敏感和压制。

　　他看了一眼手下那些面带忧色的士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都听到了？”项默对围过来的几个伯长、什长说道，声音平静，“钟离将军教诲，我们要牢记于心。以后，更要谨言慎行，守好本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加重：“我们的本分，就是巡好哨，看好辎重，操练好自己。其他的，与我们无关，也轮不到我们操心！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但眼神中都多了一丝沉重和无奈。

　　项默知道，经过钟离昧这番警告，他手下这些人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心气，恐怕又要被打压下去不少。但他别无选择。在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任何形式的“出头”，都是取死之道。

　　“管好自己的人，打好自己的仗……”他回味着钟离昧的话，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就如你们所愿吧。”

　　他抬起头，望向中军大帐的方向，眼神复杂。那里依旧霸气凛然，但他知道，那霸气的光芒，已经照不到他们这些被标记为“不安分”的角落了。

　　前路，似乎更加狭窄，也更加……凶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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