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烽火照京华，权争暂偃

　　瓦剌也先二十万铁骑入寇、蓟州镇总兵战死的消息，如同一盆冰水混合物，兜头浇在了奉天殿内每一个人的头上。瞬间浇熄了徐有贞等人步步紧逼的嚣张气焰，也浇醒了林锋然被权谋斗争占据的大脑。

　　军情如火！ 这四个字重重砸在他的心头。什么封赏，什么党争，在亡国灭种的危机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也先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大举进攻，是巧合，还是……与石亨等人有某种不为人知的默契？这个念头让林锋然不寒而栗，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朝堂之上，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炸开锅般的混乱。官员们惊慌失措，交头接耳，有的面如土色，有的则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御座，充满了恐惧和期待。徐有贞也愣住了，他精心策划的逼宫戏码，被这突如其来的外敌彻底打乱。

　　林锋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是危机，也是机会！一个将权力斗争暂时转向一致对外的机会，一个重新凝聚人心、甚至可能借此掌握主动的机会！

　　“肃静！”他猛地一拍御案，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竟然暂时压下了殿内的嘈杂。所有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军情紧急，岂容尔等在此喧哗！”林锋然目光如电，扫过群臣，“徐有贞！”

　　“臣……臣在！”徐有贞被点名，下意识地躬身。

　　“封赏名单，交由内阁（暂由王直、胡濙负责）与户、兵二部核议，待击退瓦剌，再行论功！”林锋然不容置疑地定下了调子，将封赏之事再次延后，而且明确交给了并非石亨一党的王直、胡濙去“核议”。

　　徐有贞张了张嘴，但在国家危亡的大义名分下，任何反对都显得不合时宜，只得咬牙应道：“臣……遵旨！”

　　“王先生，胡先生！”林锋然转向王直和胡濙。

　　“老臣在！”两位老臣立刻出列，神色凝重。

　　“即刻起，内阁会同兵部、五军都督府，全权负责京师防务、粮草调配、军令传达事宜！一应所需，各部院必须全力配合，不得有误！”林锋然赋予了内阁临机专断之权，这是在非常时期集中事权的必要措施，也能借此将石亨的势力暂时排除在最高决策圈之外。

　　“老臣领旨！”王直和胡濙精神一振，在这种危难关头，他们作为老臣的责任感被激发出来。

　　“传朕旨意！”林锋然站起身，声音传遍大殿，“京师即刻起全城戒严！九门紧闭，由成国公朱仪总督防务，京营各卫、五城兵马司悉听调遣！另，八百里加急，传檄天下，命宣府、大同、山西等地镇守官兵，速发援兵，勤王护驾！”

　　他迅速下达了几条关键命令。让成国公朱仪总督防务，是延续之前的平衡策略，既不让石亨直接掌控，也用了地位足够的勋贵。传檄天下勤王，则是必须的举措。

　　“陛下！”徐有贞忍不住又开口，“京营兵马，还需石亨将军……”

　　“石亨有伤在身，暂且休养！”林锋然打断他，“待其伤愈，朕自有任用！当前首要，是稳住阵脚，击退瓦剌！”他绝不能再让石亨借着危机完全掌控军权。

　　安排完大体方略，林锋然看向兵部尚书（于谦倒台后，由石亨举荐的人暂代）：“瓦剌兵锋已至何处？具体军力如何？蓟州镇情况详细奏来！”

　　那兵部尚书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战报吓住了，语无伦次地汇报着零星的信息，显然所知甚少。

　　林锋然心中烦躁，这就是目前朝廷的情报能力？简直如同睁眼瞎！他想起现代战争中情报的重要性，立刻道：“立刻派出所有能动用的夜不收（侦察兵），多路并进，务必摸清也先主力位置、兵力配置、进军路线！同时，悬赏征集来自前线溃兵、百姓的任何消息！”

　　他这番注重情报侦察的指令，让王直、胡濙等知兵的老臣微微颔首。

　　“陛下，”胡濙奏道，“当务之急，还需稳定城内民心，严防奸细，并急速筹措粮草、军械、火药，分发各门守军。”

　　“准！此事由胡先生会同户部、工部即刻去办！”林锋然从善如流。

　　整个朝会的气氛，从之前封赏之争的诡异对峙，迅速转变为大战将至的紧张忙碌。官员们被分派了各项任务，纷纷领命而去。徐有贞看着瞬间空荡了许多的大殿，和重新掌控了局面的皇帝，脸色阴沉，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退下。

　　林锋然回到乾清宫，立刻让来福去查两件事：一，也先此次入寇的具体情报；二，石亨称病在家，到底在干什么？他绝不相信石亨会老老实实养伤。

　　很快，关于也先的情报通过不同渠道汇集而来。也先此次确实是主力尽出，但所谓二十万恐是虚张声势，实际兵力应在十万左右。其避开重兵布防的山海关，从防守相对薄弱的古北口等地破墙而入，兵分两路，一路佯攻蓟州，主力则快速向通州、昌平方向穿插，意图很明显，就是直扑北京！而且，瓦剌军中出现了大量火炮和攻城器械，这显然不是游牧骑兵的传统装备，其来源令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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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关于石亨的消息则让林锋然更加警惕。石亨虽未出门，但其府邸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多是京营中的中高级将领。他在闭门密议什么？

　　傍晚时分，林锋然正在与王直、胡濙以及几位被紧急召来的老将商议布防细节，曹吉祥又来了。

　　这次，他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担忧和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陛下，石亨将军府上派人递了话……”曹吉祥小心翼翼地说道。

　　“讲。”

　　“石将军说，他听闻瓦剌入寇，忧心如焚，恨不能立刻提兵上阵，为国杀敌。只是……只是肩伤未愈，恐误了战机。他又说……京营诸将，多是他旧部，如今局势危急，非他亲自坐镇，恐难以如臂使指，发挥全力。故而……他请求陛下，允他戴罪……不，是带伤理事，总督京营兵马，以确保京师万全！”

　　图穷匕见！

　　石亨这是借着外敌压境，以京营“非他不可”为筹码，进行赤裸裸的要挟！要么给他兵权，要么……京城安危难保？

　　王直、胡濙等人闻言，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这是趁火打劫！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锋然。是妥协，还是……

　　林锋然看着曹吉祥那张看似恭敬却暗藏机锋的脸，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曹伴伴，昨日那碗安神汤……后来是如何处置的？”

　　曹吉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第2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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