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点将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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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连夜持钦差手谕,率精锐禁军驰援古北口的消息,像一道无声的闪电,划破了京城压抑的夜幕。尽管行动隐秘,但如此大规模的兵马调动,不可能完全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尤其是对石亨这样在军中耳目众多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乾清宫内,林锋然一夜未眠。窗外风雨交加,他的心也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颠簸。派于谦去古北口,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可以粉碎石亨里通外敌的阴谋,稳定边防;赌输了,不仅古北口可能不保,于谦这支精锐也可能陷入重围,京师防务将出现巨大漏洞。更重要的是,此举等于直接与石亨摊牌,再无转圜余地。
“陛下,寅时了,该更衣准备早朝了。”张永捧着朝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林锋然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慌。早朝之上,必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不其然,天刚蒙蒙亮,奉天殿内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官员们似乎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石亨站在武官班列首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显然已经得知了于谦连夜出京的消息。
不等例行礼仪完毕,石亨便迫不及待地出列,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质问:“陛下!臣听闻于谦尚书昨夜未经兵部勘合,擅自调动禁军精锐,星夜离京,不知前往何处?如今瓦剌大军压境,京师防务重中之重,于尚书身为留守重臣,岂可擅离职守?此举置陛下安危、置社稷安危于何地?!”
他这话极其刁钻,避而不谈古北口可能存在的危机,而是直接抓住于谦“擅自调兵”、“擅离职守”这两点发难,字字诛心,意图给于谦扣上“目无君上”、“罔顾京城安危”的大帽子。
不少依附石亨的官员立刻出声附和,言辞激烈,要求皇帝追究于谦的责任。
林锋然早有准备,他端坐龙椅,面色平静,等喧哗声稍歇,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石爱卿稍安勿躁。于尚书离京,是奉朕密旨行事。”
他一句话,就将“擅自”变成了“奉旨”,堵住了众人的嘴。
石亨显然不信,或者说不能信,他梗着脖子追问:“陛下!即便是奉旨,如今国难当头,有何要事比守卫京师、护卫圣驾更为紧要?于尚书所为何往?臣等身为朝廷重臣,难道无权知晓吗?”
他这是以“朝廷重臣”的身份逼宫,要求知情权,试图将事情闹大。
林锋然心中冷笑,知道绝不能透露古北口的实情,否则打草惊蛇,反而坏事。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石爱卿忧国之心,朕深知。”林锋然语气转为沉重,“然则,前线军情瞬息万变,居庸关、紫荆关虽暂稳,然也先狡诈,难保不会另辟蹊径。于爱卿此行,是奉朕之命,秘密巡视居庸关外围防线,查漏补缺,并协调宣府、大同等地援军事宜,以防万一。此事关乎整体防务布局,需高度机密,故未广泛告知众卿。怎么,石爱卿觉得朕此举不妥?还是认为于尚书不足以担此重任?”
他巧妙地将目的地模糊化,扯到“巡视外围防线”和“协调援军”上,合情合理,并且反将一军,质疑石亨是否信任皇帝的判断和于谦的能力。
石亨被噎了一下,他总不能公然说皇帝安排不当或于谦无能,只得咬牙道:“臣……臣不敢!只是京师安危……”
“京师安危,朕自有考量!”林锋然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于尚书虽离京,然京营防务体系健全,各司其职。况且,朕还在宫中,莫非石爱卿认为,离了于尚书,朕和京营将士就守不住这北京城了?”
这话分量极重,带着一丝不悦。石亨连忙躬身:“臣绝无此意!陛下息怒!”
一场风波,被林锋然强行压了下去。但石亨眼中那抹不甘和怨毒,却更加浓郁了。
退朝后,林锋然深知,石亨绝不会善罢甘休。于谦离京,等于卸掉了压制石亨的一道重要枷锁,石亨在军中的影响力会更大。必须趁此机会,进一步削弱石亨对军队的控制,提拔真正忠于朝廷、有能力的将领,填补可能出现的权力真空,同时也为可能到来的与石亨的最终摊牌做准备。
他立刻召见了兵部尚书邝埜和几位相对可靠的勋臣,商议京营及周边卫所将领的调整事宜。
“陛下,京营各镇主要将领,多为石亨旧部,盘根错节,骤然调整,恐引起动荡啊。”邝埜面露难色。他性格谨慎,不愿轻易得罪石亨。
一位老勋臣也附和道:“是啊,陛下,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如今大敌当前,当以稳定军心为上。”
林锋然知道他们的顾虑,但他心意已决:“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石亨旧部中,或有能战之士,然亦不乏趋炎附势、庸碌无能之辈!如今京营需要的是敢战、能战之将,而非论资排辈、结党营私之徒!”
他拿出于谦离京前与他共同拟定的一份名单,上面列着一些在中下层职位上表现出色、但或因出身不高、或不善钻营而被埋没的军官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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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意已决!擢升神机营都指挥同知范广为都督佥事,总管京营火器及城防事务!擢升五军营参将孙镗为都指挥使,协管京营操练及机动策应!擢升三千营游击将军卫颖为都指挥同知,负责京师外围哨探及警戒……”
他一连宣布了七八项任命,都是绕过石亨的核心亲信,提拔那些有真才实学、且与石亨集团关系较疏远的将领。范广沉稳善守,孙镗勇猛果决,卫颖机敏灵活,都是于谦考察后推荐的人才。
邝埜等人见皇帝态度坚决,且提拔的确实都是些有能力的军官,并非任人唯亲,也就不再强烈反对,领旨去办理相关手续。
这些任命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立刻在京营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得到提拔的将领自然感激涕零,誓死效忠。而那些石亨的亲信、尤其是被变相削权或位置被占的将领,则愤愤不平,怨气冲天。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在军中流传,说什么“皇上听信谗言,排挤功臣”、“于谦排除异己,任用私人”等等。
石亨虽然被勒令在府“休养”,但他的影响力无处不在。很快,这些怨气就汇聚起来,形成了强大的阻力。新任命的将领在履职时,遇到了或明或暗的掣肘。有的部队调动不灵,有的物资供应拖延,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聚众闹事和抗命事件。
林锋然意识到,仅仅发布任命是不够的,必须要有强有力的手段来保障这些任命得到执行。他再次展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他让东厂和锦衣卫中相对忠诚的部门介入,严查了几起公然抗命的事件,将带头闹事的几个石亨铁杆亲信当场逮捕,以“战时违抗军令、扰乱军心”的罪名,迅速审判,斩首示众!这一手雷霆手段,瞬间震慑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同时,林锋然亲自在宫中接见了范广、孙镗等新提拔的将领,给予他们极大的鼓励和信任,并授予他们“先斩后奏”的临时权力,允许他们对麾下不听号令者严惩不贷。
在皇帝的强力支持下,范广等人很快站稳了脚跟,开始雷厉风行地整顿防务。范加强城墙防御工事,督造火器;孙镗严格操练兵马,提高战力;卫颖广布侦骑,严密监控京师周边动向。京营的防务,在于谦离开后,非但没有松懈,反而在一种紧张的氛围中变得更加严谨和高效。
然而,林锋然和石亨都清楚,这暂时的平静之下,是更加激烈的暗流涌动。石亨损失了不少军中要职,绝不会甘心。他就像一头受伤的猛兽,躲在暗处,舔舐伤口,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几天后,一个从宣府镇传来的密报,送到了林锋然的案头。密报称,宣府总兵近日以“防务需要”为名,向兵部索要了大批箭矢、火药和粮草,但其实际兵力部署并未有太大变化,这批物资去向成谜。更可疑的是,有人发现,宣府军中有一支精锐骑兵,近日频繁在靠近长城的边境地带活动,行迹诡秘。
林锋然看着密报,眉头紧锁。宣府总兵是石亨的死党,他在这个敏感时期调动兵马、囤积物资,想干什么?联想到古北口的方向……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林锋然脑海中。
难道石亨贼心不死,还想在古北口做文章?甚至……想趁于谦不在,里应外合,直接作乱?
他立刻下令东厂加派人手,严密监视宣府镇的动向,特别是那支神秘骑兵的踪迹。同时,他密令范广、孙镗等人加强京师戒备,尤其是皇宫和各城门的守备,以防不测。
就在林锋然全力应对内部潜在危机的时候,前线传来了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于谦已抵达古北口,并成功制止了宣府军那支擅自行动的骑兵,将其驱逐回防区。古北口守将见到钦差和援军,士气大振,关防暂时无忧。
但坏消息是,于谦在调查中发现,那支宣府骑兵的指挥官,与之前被李实搜出密信的瓦剌将领有过秘密接触的痕迹!而且,也先那支消失的精锐,确实在古北口外徘徊,见明军有备,才悻悻退去。
证据链更加清晰了!石亨通敌的嫌疑越来越大!
于谦在密奏中请示,是否可以利用现有证据,对宣府总兵采取行动,顺藤摸瓜,揪出背后的石亨?
林锋然握着于谦的密奏,心潮起伏。这是一个诱人的机会,但也风险巨大。动宣府总兵,等于直接向石亨宣战。石亨在军中的势力根深蒂固,一旦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是继续隐忍,收集更多铁证?还是果断出手,冒险一搏?
就在他权衡利弊、难以决断之际,张永匆匆进来,脸色惊惶地禀报:“陛下!不好了!石亨石将军……他……他递牌子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必须面圣奏报!”
林锋然心中猛地一凛!石亨在这个时候主动求见?他想干什么?摊牌?还是……又有什么新的阴谋?
(第9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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