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方对峙与“烫手山芋”

　　“……里面……有人吗？”

　　“……是……是陛下吗？”

　　“……伯颜帖木儿台吉让我们来……接应您……”

　　外面传来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亮了林锋然混乱的脑海！

　　伯颜帖木儿？！

　　他怎么会派人来？！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先不是刚赏了他三匹“夺命锦缎”吗？

　　他不应该正在思考怎么处理那烫手山芋或者想着怎么把自己摘干净吗？怎么还有空、有胆量派人来找自己？

　　接应？接应去哪？去阴曹地府吗？

　　林锋然瞬间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一锅煮沸的粥，各种猜测和阴谋论咕嘟咕嘟往外冒。

　　他下意识地看向挡在身前的黑衣人——这位自称于谦手下、行为却同样诡异的“救命恩人”。

　　只见那黑衣人的身体绷得更紧了，按在刀柄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显然也对这突如其来的“接应”感到极度意外和警惕。他微微侧头，用极其凌厉的眼神警告林锋然绝对不要出声。

　　废弃堆垛内外，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外面的人似乎没听到回应，又试探性地、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重复道：“陛下？您若在里面，快些回应！此地不宜久留！台吉有重要安排！”

　　重要安排？

　　林锋然心里疯狂吐槽：是安排我怎么死得比较有创意吗？他现在对伯颜帖木儿的信任度已经是负数了！

　　黑衣人依旧沉默，如同冰冷的石雕，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外面的人等待了片刻，似乎有些焦急了。脚步声响起，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拨开外围的障碍物，试图靠近探查！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黑衣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刀身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林锋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完了！要火并了！他这个“重要货物”会不会被两边抢来抢去最后撕成两半啊？！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那边！有动静！”

　　“搜！仔细搜！肯定跑不远！”

　　又一波瓦剌士兵搜索的声音由远及近！火把的光芒已经开始映照过来说！

　　这下好了！三方势力（可能还不止）要在这小小的垃圾堆胜利会师了！

　　外面的“伯颜帖木儿派”显然也听到了追兵的声音，顿时一阵骚动和低骂。

　　“妈的！追兵来了！”

　　“怎么办？还找不找？”

　　“找！台吉下了死命令！必须找到人！”

　　他们的声音虽然压低，但其中的焦急和狠厉却清晰可闻。

　　而林锋然身前的黑衣人，在听到追兵声音的瞬间，似乎做出了决断！他猛地回头，一把抓住林锋然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低吼道：“走！”

　　根本不由分说，他拖着林锋然就从堆垛的另一个方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有路）猛冲出去！

　　“那边有人！” “站住！”

　　外面的“伯颜帖木儿派”和正在靠近的瓦剌追兵几乎同时发现了他们！惊呼声和呵斥声瞬间炸响！

　　黑衣人根本不理睬，只是死死抓着林锋然，如同猎豹般在复杂的废弃杂物间穿梭奔跑，速度快得惊人！林锋然感觉自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拖着飞，脚都快不沾地了，耳边风声呼啸，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挤干了！

　　“放箭！快放箭！”

　　身后传来瓦剌军官气急败坏的吼声！

　　嗖嗖嗖！

　　几支利箭险之又险地擦着他们的身体钉在旁边的木头和地面上！

　　“卧槽！又来？！”

　　林锋然吓得魂飞魄散，只能拼命埋头，使出吃奶的力气跟着跑，心里已经把满天神佛和穿越管理局都问候了一遍！

　　而那伙“伯颜帖木儿派”的人，在短暂的愣神后，竟然也怒吼着追了上来！似乎真的铁了心要“接应”到他！

　　于是，营地边缘这偏僻的角落，上演了一场极其混乱和诡异的追逐战！

　　黑衣人在前，拖着哇哇大叫的林锋然夺路狂奔！

　　后面是紧追不舍、时不时放冷箭的瓦剌正规军！

　　再后面，是一伙目的不明、同样拼命追赶的“伯颜帖木儿派”！

　　三方人马在黑暗中磕磕绊绊，撞翻无数杂物，叫骂声、奔跑声、箭矢破空声乱成一团！

　　林锋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两条恶狗争抢的肉骨头，随时可能散架！他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对前面的黑衣人说：“英……英雄！好汉！大哥！他们……他们好像也是来‘帮’我的？要不……咱停下来聊聊？说不定能组个队？”

　　黑衣人头也不回，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话：“想死你就停下！”

　　就在这时！

　　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边是通往更深处堆砌如山的废弃物资区，另一边似乎相对开阔，通往马厩后方。

　　黑衣人毫不犹豫，拉着林锋然就钻进了堆砌如山的废弃物资区！

　　这里地形更加复杂，到处都是障碍，视线极差，但更适合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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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一钻进这里，身后的箭矢立刻少了，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也被层层叠叠的杂物隔开，变得模糊起来。

　　黑衣人显然对这里极其熟悉，拉着林锋然左拐右绕，很快就在一堆破旧的、散发着霉味的毡毯后面找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猛地将他塞了进去，自己也挤了进来。

　　空间十分狭小，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和喘息声。

　　外面的追兵声音似乎分散开了，正在附近盲目地搜索，叫喊声此起彼伏。

　　暂时又安全了……大概。

　　林锋然瘫在角落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肺部火辣辣地疼。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衣人那张涂抹着黑灰、看不清表情的脸，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现在……现在总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还有……伯颜帖木儿那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黑衣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许久，他才缓缓转过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林锋然，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我是谁不重要。”

　　他缓缓说道，“你只需要知道，有人不希望陛下落在瓦剌手里，更不希望陛下……死在瓦剌手里。”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至于伯颜帖木儿……他自身难保。

　　他如此急切地找你，恐怕不是想救你，而是想抓住你，作为向也先证明清白的……‘投名状’。”

　　林锋然闻言，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投名状？！把他抓回去献给也先，表明自己和南朝皇帝不是一伙的？这确实像是伯颜帖木儿那种人能干出来的事！

　　“那……那现在怎么办？”

　　林锋然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外面全是抓我的人！江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小石子落地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藏身的这个凹陷处上方传来。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中却格外清晰。

　　两人瞬间屏住呼吸，全身僵硬！

　　黑衣人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地看向头顶那片堆积的、摇摇欲坠的废弃毡毯和木料。

　　林锋然也吓得大气不敢出，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上面有人？！还是只是老鼠？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黑衣人缓缓松了一口气，刚想对林锋然说什么——

　　“哗啦啦——！！！”

　　他们头顶上，那堆原本就堆积得极不稳定的废弃物资，毫无征兆地、猛地坍塌了下来！！！

　　大量的破毡毯、碎木料、甚至还有生锈的铁器，劈头盖脸地朝着两人砸落！

　　“小心！”黑衣人反应极快，猛地将林锋然往角落里一推，自己则试图用手臂格挡！

　　但坍塌来得太突然、太猛烈！

　　狭小的空间瞬间被填埋！

　　林锋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被一大堆沉重而肮脏的废弃物彻底埋在了下面，只剩下一条腿还露在外面，无助地抽搐了一下。

　　最后的意识里，他仿佛听到坍塌的废墟上方，传来一个极其轻微、带着冷意的哼声，以及迅速远去的脚步声。

　　然后，便是一片黑暗和窒息般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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