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毒针、身份与最后的哨音

　　那破空之声极其细微，几乎融入了夜风的呜咽。

　　但黑衣人却仿佛背后长眼，在毒针即将及体的最后一刹那，身体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幅度猛地向侧面一拧！

　　“嗤——”

　　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入肉声。

　　毒针没能命中后心要害，却深深地扎进了黑衣人右侧的肩胛骨下方！

　　“呃！”

　　黑衣人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中的弯刀险些脱手！他踉跄一步，猛地靠在了旁边的废弃物上，才勉强没有倒下。

　　“恩公！”

　　林锋然和江雨桐同时发出惊呼，吓得魂飞魄散！

　　林锋然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暗器，只看到黑衣人突然中招，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伤口周围的衣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种诡异的紫黑色！

　　剧毒！又是剧毒！

　　“妈的！还有完没完！”

　　林锋然又急又怒，也顾不上害怕了，连滚爬爬地冲过去想要扶住黑衣人。

　　“别碰我！针有毒！”

　　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这声音中明显透露出他身体的虚弱和颤抖。他紧紧咬着牙关，似乎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只见他左手迅速伸向自己的肩膀后方，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抓，竟然硬生生地将那枚几乎完全没入体内的毒针给拔了出来！

　　毒针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这诡异的颜色让人不寒而栗，林锋然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黑衣人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毒针狠狠地扔到地上。随着毒针落地，他的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和困难起来，仿佛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

　　他的额头在瞬间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那紫黑色的毒斑范围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扩散着，看上去情况十分危急！

　　“解药！对！解药！”林锋然心急如焚，他在黑衣人的身上慌乱地摸索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有没有带解药啊？！那种厉害的高手，不都会随身带着解药以防万一的吗？！”

　　黑衣人艰难地摇了摇头，嘴唇已经开始发紫：“‘红酥手’的‘牵机引’……无药可解……至少……短时间内……”

　　无药可解？！

　　林锋然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绝望再次如同冰水般浇下！

　　就在这时！

　　远处，那些“红酥手”刺客与伯颜帖木儿派来的人的厮杀声似乎渐渐逼近了！显然，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而更高的夜空中，那个发射毒针的、隐藏在绝对黑暗里的可怕杀手，依旧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发出第二击！

　　前有追兵，上有暗杀，唯一的依靠又身中剧毒，濒临死亡……

　　这根本就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林锋然看着黑衣人迅速衰弱的模样，看着他那张因痛苦和毒素而扭曲、却依旧努力保持警惕的脸庞，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冲上了心头——是这个人，一次次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现在却因为保护他而……

　　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锋然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想起以前看过的野外求生视频和医疗剧里的桥段——

　　“江姑娘！按住他！”

　　林锋然对吓傻了的江雨桐吼道，自己则迅速解下之前包扎小腿的那条脏兮兮的布带，又一把抢过黑衣人手中的弯刀。

　　“你……你要干什么？！”黑衣人虚弱地惊问，眼神中充满不解。

　　“赌一把！电视里都这么演的！能不能活看你命硬不硬了！”

　　林锋然语无伦次地喊着，用刀尖快速地将黑衣人肩背伤口处的衣物割开，露出那已经变得紫黑肿胀的伤口。

　　然后，在黑衣人和江雨桐震惊的目光中，他竟然俯下身，用嘴对准了那可怕的伤口！

　　“不可！”

　　黑衣人似乎猜到他要做什么，猛地挣扎！

　　但林锋然死死按住了他，毫不犹豫地吸了上去！

　　一口又一口紫黑色、带着腥臭味的毒血被他吸出，吐在地上。每一次吸吮都伴随着黑衣人痛苦的抽搐和林锋然自己强烈的恶心反胃感！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跟着中毒！但他只知道，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救了他多次的人就这么死掉！

　　江雨桐在一旁看得脸色煞白，捂着嘴，眼泪直流，却死死按着黑衣人的另一侧身体，不让他乱动。

　　也许是林锋然这不要命的土法吸毒起了一点效果，也许是黑衣人本身体质异于常人，在吸出好几口毒血后，伤口流出的血液颜色似乎变得稍微鲜红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黑色，但那恐怖的紫黑色蔓延速度似乎被减缓了！

　　黑衣人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似乎平稳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样急促欲绝。

　　林锋然自己也头晕眼花，嘴唇麻木，但他顾不上那么多，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重新为黑衣人进行简单的包扎止血。

　　“你……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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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看着林锋然那狼狈不堪、嘴唇肿胀的样子，眼神极其复杂，虚弱地说道。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冰封的东西，微微裂开了一道缝隙。

　　“别废话！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林锋然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

　　然而，危险的逼近不会因为他们的悲壮而放缓。

　　脚步声和厮杀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火把的光芒和晃动的人影！

　　更高的夜空中，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觉再次降临！那个恐怖的远程杀手还在！他似乎在寻找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黑衣人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和毒素再次跌坐回去，脸上露出一丝不甘和绝望。

　　林锋然也感到了彻底的无力。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就在这最后的时刻。

　　黑衣人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抓住林锋然的胳膊，用尽最后的气力，声音嘶哑而急促地说道：

　　“听着……如果我死了……”

　　“往西北……三里……废弃烽燧……下……有……”

　　他的话没能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了黑色的血沫。

　　但他的手却异常坚定地，从怀里摸索出一个东西，猛地塞进了林锋然的手中！

　　那是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触手冰凉、似乎是金属制成的、造型奇特的……哨子？上面似乎还雕刻着某种飞禽的图案，工艺精湛，绝非寻常之物。

　　“吹响它……”

　　黑衣人眼神涣散，气息越来越弱，“或许……还有……一线……”

　　他的话音未落——

　　“嗖！”

　　第二根毒针，如同死神的叹息，再次从夜空中悄无声息地射来！

　　这一次，目标直指已经无法动弹的黑衣人的咽喉！

　　快！准！狠！毫不留情！

　　林锋然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就想扑过去挡！

　　但已经太晚了！

　　眼看毒针就要命中！

　　千钧一发之际！

　　“铛！”

　　一声极其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一道细微的火星在黑衣人咽喉前不到一寸的地方迸发！

　　那根致命的毒针，竟然被另一枚从侧面黑暗中射来的、同样细微的、闪烁着银光的飞针，于半空中精准地拦截击落了！

　　是谁？！

　　林锋然猛地扭头看向银针射来的方向！

　　只见在另一侧的阴影里，一个娇小玲珑、同样穿着夜行衣的身影如同灵猫般一闪而过！她的动作快得惊人，一击之后，毫不停留，瞬间再次没入黑暗，只留下一句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的、带着某种奇特口音的少女轻叱，随风飘来：

　　“碍事！”

　　这声音……这身手……

　　是之前那两个“皇后派”的神秘女子中的那个沉默的护卫？！她没走？！她一直在附近？！而且她竟然出手拦截了“红酥手”的毒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锋然彻底懵了！这关系也太乱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

　　“在那边！”

　　“围住他们！”

　　伯颜帖木儿的人和残余的“红酥手”刺客已经突破了彼此的纠缠，几乎同时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从两个方向凶狠地扑了过来！

　　火把的光芒已经照亮了林锋然惊恐的脸！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林锋然看着手中那枚冰冷的、刻着飞禽的金属哨子，又看了看身前奄奄一息的黑衣人，再看向左右包抄而来的敌人……

　　他把心一横，牙关紧咬，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哨子凑到嘴边——

　　狠狠地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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