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臭气熏天的“奇货”

　　时间仿佛被那冲天臭气凝固了。

　　官道上，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张张写满惊愕、茫然、甚至有些滑稽的脸。追兵、拦截的黑衣人、乃至那两个泔水车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刚从“发酵罐”里滚出来、瘫在地上、散发着浓郁生化武器气息的身影上。

　　林锋然摔得眼冒金星，骨头像散了架，但更让他崩溃的是这社死到穿越时空的场面。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捂脸，却发现手臂沾满了粘稠滑腻的不明液体，只好作罢，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最好能顺便洗个澡。

　　死寂被一声尖锐的惊呼打破。

　　“就是他！抓住他！”追兵头领率先反应过来，虽然也被这出场方式震撼得不轻，但郭敬“格杀勿论”的命令和重赏的诱惑占了上风。他挥刀指向林锋然，厉声喝道：“放箭！别让他跑了！”

　　数支箭矢瞬间离弦，并非射向拦路的黑衣伏兵，而是直取地上那坨“臭源”！

　　“保护‘货物’！”拦截的黑衣人头领同样反应极快，一声令下，身旁几名手下刀光闪动，精准地磕飞了射向林锋然的箭矢，发出“叮当”脆响。

　　“他们是一伙的！杀过去！”追兵头领见状，更加确信车上就是钦犯，怒吼着策马前冲，身后骑兵紧随其后，试图冲破黑衣人的拦截线。

　　“拦下他们！一个不许放过！”黑衣人头领毫不示弱，弓弦再响，这次箭矢直扑追兵人马！

　　官道上瞬间陷入混战！刀剑碰撞声、马蹄践踏声、怒吼惨叫声骤然爆发，打破了夜的寂静。火光照耀下，人影交错，鲜血飞溅。

　　而这场混战的核心——林锋然，依旧瘫在战场中央，瑟瑟发抖。箭矢时不时从他头顶、身边嗖嗖飞过，吓得他抱头鼠窜……呃，是抱头蠕动，毕竟浑身瘫软且湿滑，根本站不起来。他感觉自己就像足球场上的那个球，双方都在拼命争夺，而他只想离开这个该死的球场！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拖到车后面去！”混战中，那名之前声称车上有“瘟猪”的押车汉子，一边挥刀格挡开一支流矢，一边对着同伴怒吼。

　　另一名汉子这才如梦初醒，冒着被砍的风险，一个箭步冲上前，也顾不得那熏天的臭气，抓住林锋然的后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拼命将他往泔水车后面拉扯。

　　林锋然被拖得在地上翻滚，伤口摩擦着粗糙的地面，疼得他龇牙咧嘴，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咬住牙关，不敢吭声。

　　就在这时，另一辆马车——就是之前黑衣人现身时乘坐的那辆看起来普通无比的青篷马车，车帘猛地被掀开。江雨桐那张易容后依旧写满惊恐的脸露了出来，她看到林锋然的惨状，失声惊呼：“陛……表哥！”

　　“进去！别出来！”车夫（实则是另一名黑衣人）厉声呵斥，一把将她推回车内。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那辆青篷马车的车夫，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尤其在那群拦截的黑衣人身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察觉到了某些不协调的细节，但战况激烈，无暇细想。

　　追兵人数虽稍多，但张鹏派来的这批黑衣人显然个个都是精锐，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借助地形和突然性，竟然硬生生将追兵挡在了原地，无法越雷池一步，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伤亡开始增加。

　　追兵头领眼见强攻不下，时间拖延越久变数越多，心中焦躁，忽然虚晃一刀，拨马后撤几步，从怀中掏出一支响箭，猛地射向空中！

　　响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在高空炸开一团红色的火焰！

　　“他在呼叫援兵！”黑衣人头领心中一凛，“速战速决！解决他们！”

　　黑衣人的攻势瞬间变得更加猛烈，试图在对方援兵到来前结束战斗。

　　然而，就在这胜负天平即将倾斜的关头——

　　“哒哒哒……哒哒哒……”

　　又是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如同闷雷般从大同城方向滚滚而来！听这声势，远比之前的追兵数量更多！

　　追兵头领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我们的援兵到了！兄弟们顶住！他们死定了！”

　　黑衣人头领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他们虽然精锐，但人数毕竟有限，一旦对方大批援军赶到，绝无胜算！任务很可能失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大同城方向那越来越近的火把长龙，心中充满了绝望。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支新来的、规模庞大的骑兵队伍，在冲到距离混战现场不足百步的地方时，竟然没有丝毫减速加入战团的迹象！

　　他们甚至没有打出任何表明身份的旗帜号令！

　　这支骑兵就如同一条沉默而冰冷的钢铁洪流，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注视下，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毫不减速地……直接从官道中央、交战双方的侧翼……强行冲了过去！

　　轰隆隆！

　　马蹄声震耳欲聋，大地都在颤抖。骑兵队伍卷起的尘土和劲风刮得人脸颊生疼，火把的光芒映照出他们冰冷的面甲和制式统一的盔甲——那绝非郭敬麾下私兵或普通边军的装备！

　　他们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场正在进行的厮杀，或者说，看到了，却完全不屑一顾。他们的目标，似乎只是前方漆黑的夜幕！

　　交战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完全不合常理的“路过”给惊呆了，手上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这支骑兵……从何而来？属于谁？意欲何为？

　　无数疑问瞬间充斥了所有人的脑海。

　　就在这支诡异骑兵队伍的队尾即将完全掠过战场的那一刻——

　　队伍中，一名似乎是领头将领模样的骑士，在高速奔驰中，忽然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抬手！

　　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并非射向任何人，而是“咄”地一声，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那辆装载着另一个泔水桶、同时也是林锋然临时掩体的破车车帮之上！

　　力道之大，让整个马车都猛地晃动了一下！

　　那是一支通体黝黑、造型奇特的短弩箭！箭尾还在剧烈地颤动着！

　　掷出弩箭后，那名将领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结果，便随着洪流般的骑兵队，迅速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只留下滚滚烟尘和无数懵逼的众人。

　　来得突然，去得诡异。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比刚才厮杀时更加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支神秘骑兵和那支更神秘的弩箭搞懵了。

　　那是什么信号？给谁的？警告？挑衅？还是……别的什么？

　　追兵头领和黑衣人头领都下意识地停止了攻击，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支颤动的黑箭。

　　瘫在车轱辘后面的林锋然，离那支箭最近，他甚至能感受到箭杆震动带来的细微气流。他茫然地抬头，看着那支近在咫尺、散发着冰冷寒气的凶器，脑子里一片空白。今天晚上的信息量太大，他的CPU已经彻底过载烧毁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名一直驾驶青篷马车、沉默观察战局的车夫（黑衣人），在看到那支黑箭的造型以及箭杆上某个极其细微标记的瞬间，脸色骤然剧变！

　　他猛地扭头，看向那支神秘骑兵消失的方向，又猛地回头，死死盯住那支黑箭，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忍住。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不再理会现场的僵持和那支越来越近的、属于郭敬的真正援兵的火光，猛地跳下车辕，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冲到泔水车后，不顾林锋然身上的污秽，一把将他扛了起来，同时对着那些仍在与追兵对峙的黑衣人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唿哨！

　　那些黑衣死士听到哨声，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虚晃一招，摆脱对手，如同鬼魅般迅速后撤，护着扛着林锋然的车夫和那辆青篷马车，毫不犹豫地弃了泔水车和剩下的那个桶（以及桶里可能还在懵逼的江雨桐），朝着官道旁的密林深处，头也不回地疾奔而去！

　　动作之干脆，撤退之果断，仿佛那支黑箭是什么极其可怕的催命符！

　　这一下，轮到追兵和那两名押送泔水车的汉子傻眼了。

　　他们……就这么跑了？连“钦犯”同伙和好不容易抢到的“货物”都不要了？就因为那支莫名其妙飞来的箭？！

　　“追！快追！”追兵头领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溃逃，但眼看目标被扛走，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呼喝着，带着剩下的人马就欲追击。

　　然而，已经迟了。黑衣人对地形似乎极为熟悉，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密林中，踪迹难寻。

　　而就在这时，郭敬真正的援兵——一大队举着火把、气喘吁吁的步卒，终于赶到了现场，只看到一片狼藉的战场、一辆破泔水车、一个孤零零的桶，以及一群呆若木鸡的骑兵和两个不知所措的“民夫”。

　　“人呢？！钦犯呢？！”援兵头领气喘吁吁地喝问。

　　追兵头领脸色铁青，指着黑漆漆的密林：“跑……跑进去了！他们……他们看到一支箭……就突然吓跑了……”

　　“一支箭？”援兵头领莫名其妙，走到泔水车旁，拔下了那支依旧钉在车帮上的黑色短弩箭，仔细端详。箭体冰凉，造型奇特，非制式装备，箭杆上似乎刻着某种从未见过的、类似飞禽爪印的微小图案。

　　他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骂了一句：“装神弄鬼！”随手将箭矢扔在地上。

　　“那……那这个桶……”一个士兵指着车上那个完好但寂静无声的泔水桶，小心翼翼地问。里面……好像还有个人？

　　援兵头领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吼道：“撬开看看！要是钦犯同伙，就地格杀！要不是……妈的，拉回去严刑拷问！”

　　几名士兵上前，用刀斧劈砍桶盖。

　　而此刻，被遗忘在青篷马车里、刚刚目睹了林锋然被扛走、自己却被彻底遗弃的江雨桐，听着外面士兵劈砍木桶的声音和凶狠的吼叫，吓得缩在车厢角落，捂住嘴巴，眼泪无声地滑落，充满了绝望。

　　与此同时，密林深处。

　　那名车夫扛着浑身恶臭、晕头转向的林锋然，在一众黑衣人的护卫下，一路狂奔，直到确认身后并无追兵，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停了下来。

　　他将林锋然放下，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支黑箭飞来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头，脸上依旧残留着惊惧和难以置信，低声喃喃自语，声音颤抖：

　　“鹰爪令现……‘他们’……竟然也插手了？！这大同的水……到底有多深？！”
　　http://www.hlys.cc/48332/4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