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归家（上）

　　汉东省十三座城市像十三颗明珠，镶嵌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京州作为省会，自然是其中最耀眼的一颗；

　　吕州紧随其后，程度还记得高育良当年就是从吕州市委书记的位置上进入省委常委的——自那以后，这竟成了惯例。

　　其他城市如临江、筠竹、礼州等，虽不及这两座城市显赫，却也各有特色，经济发展水平相差不大。

　　岩台市金山县，程度的家乡，距离京州约三百公里。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开车回去大概要五个小时。

　　腊八节这天，程度决定带江知夏回家见父母。

　　黑色的奥迪A6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常成虎开着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江知夏却坐得笔直，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包带，指节微微发白。

　　她的脸一会儿泛起红晕，一会儿又变得煞白，眼神飘忽不定，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程度瞥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

　　小江。

　　她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抬头。

　　不用紧张，程度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我父母都是退休的老工人，很好说话的。

　　我没......没紧张！江知夏结结巴巴地反驳，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内心的忐忑。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专心开车。

　　没事，都是老司机了。程度轻笑，目光重新回到前方的道路上。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枯黄的田野、光秃的树木、偶尔掠过的村庄，一切都笼罩在冬日的萧瑟中。

　　他们的关系，发乎情，止乎礼。

　　程度不是那种轻易动心的人。他经历过一次婚姻，对男女之事早已看淡。

　　而江知夏也不是随便的女孩，在交往过程中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既不会过分热情，也不会刻意疏远。

　　这种相处模式让程度感到舒适，也让他对她多了几分尊重。

　　你父母......真的不会介意我的年纪吗？江知夏突然小声问道。

　　程度挑眉：你才二十七，我们的年纪不是很相当吗？

　　可你比我......

　　在我老家，男人比女人大十岁的都有。程度不以为意，再说了，我父母最在意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人品。程度淡淡道，只要是个正经姑娘，他们就不会反对。

　　江知夏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车子驶下高速，转入省道。

　　路况变得颠簸起来，江知夏不得不抓住扶手。程度放慢车速，解释道：这段路年久失修，忍一忍，再过半小时就到了。

　　她点点头，目光投向窗外。

　　金山县的轮廓渐渐清晰，低矮的楼房、冒着烟的工厂、熙攘的集市，一切都透着一种朴实的烟火气。

　　这与京州的繁华截然不同，却莫名让人感到踏实。

　　我小时候，最期待的就是过年。程度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柔软，母亲会做一大桌菜，父亲则会偷偷塞给我压岁钱，虽然不多，但那种感觉......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江知夏明白他的意思。

　　家，永远是最温暖的港湾。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崭新的别墅前。这是常成虎去年买的，专门给程度父母养老用的。院子里种着几棵梅树，此时正开着淡粉色的花，在寒风中傲然挺立。

　　程度并没有马上开进去，而是在不远处熄火，转头看向江知夏：准备好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这一刻，回家的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程度感觉江知夏的心里建议做得差不多了，再次启动车辆缓缓的靠近别墅，果然，在门口，他已经看见父母站在大门口等着自己回家了。

　　另外，还有二姨一家。

　　程度外婆那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外公外婆前几年都忆经过世了！

　　舅舅一家早年去了国外，至从外公外婆过世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这也正常，沿海好多地方都这样。

　　内地往沿海跑，沿海往国外跑！

　　金山县虽然号称金仙，一面环山，一面环海，祁同伟老家就是金山县山里面的，的确比较穷。

　　不过现在好多了！

　　祁同伟照顾他，一是因为他们都是汉大毕业的，另一方面，他们来自同一个县，算是老乡。

　　老乡嘛，在异乡容易当成自已人，程度反之也是一样！

　　“那是我爸、妈！旁边的是小虎的父母！”程度开得很慢，他要留时间给江知夏慢慢适应。

　　“我记下了！”江知夏公式化的回答道。

　　“都跟你说了不要紧张，我爸妈、小虎的爸妈都很好的！”程度再次安慰一下小江，本来就是转过弯的事。很快，他的车停了下来！

　　“爸、妈！二姨、二姨父！”程度下车给自己的父母打了招呼，然后转向另一边拉开车门，扶着江知夏缓缓的下车。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程度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先透过车窗观察了一下周围。

　　父母和二姨一家已经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他转头看向江知夏，发现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指节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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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张？程度低声问。

　　嗯......江知夏深吸一口气，我怕说错话。

　　程度轻笑，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没事，我爸妈很好说话，二姨一家也是老实人。

　　江知夏点点头，努力平复呼吸。程度这才熄火，推门下车。

　　爸！妈！二姨、二姨父！程度笑着迎上去，顺手揽过江知夏的肩膀，这是小江，我女朋友，汉东大学的教授，电话里跟你们提过的。

　　江知夏脸颊微红，下意识地跟着喊：爸......叔叔好！阿姨好！二姨好！二姨父好！她一时紧张，差点顺着程度喊，话到嘴边才慌忙改口，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哎哟，小江好！程度妈眼睛一亮，立刻上前拉住江知夏的手，上下打量，笑得合不拢嘴，果然跟小度说的一样，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江知夏被夸得不好意思，低头抿唇笑了笑。

　　程度妈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回头瞪了儿子一眼：你小子，总算没骗你妈！

　　程父也笑着拍了拍程度的肩膀：好小子，福气不浅啊！他转头招呼众人，快进屋吧，外面冷！小虎，你也回来了？

　　常成虎从另一辆车下来，笑嘻嘻地点头：叔，我回来蹭饭！

　　东西还没拿下来呢！程度指了指后座和后备箱。

　　江知夏这才想起礼物，连忙挣脱程度妈的手：叔叔、阿姨、二姨、二姨父，我们带了些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哎哟，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程度妈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笑得更加灿烂。

　　把车开进来吧。程父让开道，示意他们把车停进院子里。程度是公务员，太过张扬反而不好，所以家里虽然条件不错，但一直保持低调。

　　程度点头，转头对江知夏柔声道，小江，你先跟我爸妈进屋，我和小虎去停车，东西我们来拿。

　　江知夏点点头，程度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松。

　　她一紧张，弄得程度爸妈也跟着紧张起来，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程度和常成虎重新上车，缓缓驶入别墅的停车区。院子里已经停了两辆车，一辆是常成虎家的，另一辆是程父的。

　　不过别墅的停车区足够大，能停下五辆车，所以并不显得拥挤。

　　停好车后，程度打开后备箱，里面塞满了精心准备的礼物——给父亲的茅台和茶叶，给母亲的羊绒围巾和护肤品，给二姨一家的滋补品和进口零食。

　　常成虎帮忙拎着大包小包，两人一前一后往屋里走。

　　哥，小江姐挺紧张的啊。常成虎压低声音笑道。

　　程度瞥了他一眼：第一次见家长，能不紧张吗？

　　嘿嘿，我看叔叔阿姨挺满意的，这事儿稳了！

　　程度没接话，但嘴角微微上扬。他其实早就认定江知夏了，这次带她回家，不过是走个过场，让父母安心。

　　推开别墅大门，暖意扑面而来。

　　客厅里，江知夏正坐在沙发上，被程度妈和二姨围着问东问西。她虽然还有些拘谨，但已经比刚下车时放松了不少，偶尔还能接上几句话，惹得程度妈笑得合不拢嘴。

　　程度把礼物一一拿出来，江知夏见状连忙起身帮忙分发。

　　叔叔，这是给您的茅台，还有武夷山的大红袍，听说您爱喝茶。她双手捧着礼盒，恭敬地递给程父。

　　程父接过，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好好，小江有心了！

　　阿姨，这是给您的围巾，羊绒的，冬天戴着暖和。江知夏又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

　　程度妈乐得直拍大腿：哎哟，这丫头太懂事了！

　　二姨一家也收到了礼物，表弟迫不及待地拆开进口巧克力，塞了一颗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谢谢嫂子！

　　江知夏的脸地红了，程度轻咳一声，假装没听见，但心里却莫名舒坦。

　　午饭很快准备好，一大家子围坐在餐桌旁。程度妈不停地给江知夏夹菜：小江，尝尝这个腊肉，自家腌的！这鱼新鲜，早上才从市场买的！

　　江知夏的碗很快堆成了小山，她有些招架不住，偷偷向程度投去求助的目光。程度笑着解围：妈，你别把她撑着了。

　　你懂什么！程度妈瞪了儿子一眼，小江这么瘦，得多吃点！

　　饭桌上气氛热络，二姨好奇地问：小江啊，你在汉东大学教什么课？

　　信息技术， 软件开发之类的。江知夏回答。

　　哎哟，你们这些八杆子打不着啊！二姨父惊讶道，小度，怎么谈到一块儿去的？

　　程度和江知夏相视一笑。

　　确实，两人因为一个项止相识，当时的小江.......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接触多了，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饭后，程度带江知夏在别墅周围散步消食。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得人浑身舒坦。

　　还紧张吗？程度问。

　　江知夏摇摇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你爸妈比我想象中亲切多了。

　　我说过的，他们很好相处。程度牵起她的手，这下放心了？

　　江知夏轻轻了一声，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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