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楼梦4

　　此时天近黄昏，西边的天尽头铺满瑰丽的霞色。

　　东院近旁的小花园里，柳棉似雪纷飞。这幅云霞壮丽，飞絮作雪的景象，让太子想起了幼年时曾背下的《诗经》。

　　太子沉吟道：“有卿云兮，雨雪雰雰。这个孩子肤质若雪如云，便叫她云卿吧。”

　　听到还是熟悉的名字，云卿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荣国府一天连得三个孙辈，喜的国公爷不知如何表达激动之情，他与夫人史氏在三个孩子满月时，便大摆了三天流水席。

　　宴席当天，云卿与哥哥贾瑚，一起被奶娘抱着，在宾客们面前露了一回脸。

　　哥哥的名字是满月前定下来的，由荣国公贾代善亲自所取。

　　至于二房的那个孩子，他被取名为贾珠。

　　贾珠早产出生，身体一直不好，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小心养着，从未出过房门。

　　王夫人待他真个如珠似宝，只怕叫他出去，吹了风，又坏了身子。

　　所以，虽是嫡亲的堂兄妹，云卿至今还未与贾珠碰过面。

　　流水席就摆在宁荣街，府外的席面是给外头人吃的，府内的席面是宴请亲友世交。

　　云卿被奶娘抱着，虽视野受限，也感觉到今日的热闹氛围。

　　觥筹交错间，忽听外头传来仆人的通禀，说是外头来了一僧一道两位仙长，二人堵在门口不肯离去。

　　贾代善听仆人描述的奇异，说那二位癞头跣脚，来去如风，像是有修为的人，一时便动念亲自去看。

　　贾赦怀抱着贾瑚也一同跟了去，走到门口，果然见那僧道二人旁若无人地坐在门槛处。

　　代善见二人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别，也不忙驱赶。只客气道：“今日蓬门有喜，二位仙长若不嫌弃，便留下吃一顿喜宴吧。”

　　跛足的道人神秘一笑，他叹道：“喜也不是喜，愁也并非愁，本是薄命郎，何必空欢喜……”

　　贾赦脸色不好起来，这宴席是他一双儿女的满月之宴，为给几个孩子积福，他府中大开流水席，昼夜不停。

　　本想讨个好意头，谁知这不知哪里来的疯癫道人，竟然口出诅咒之语。

　　“你们破衣烂衫，癞头跛脚，看着便不像什么正经修行人，今日我们府上有喜，不跟你们计较，不愿留下吃席的话，还请你们快快走远些！”

　　听到主人家驱赶的话，那道人哈哈一笑，颇有深意地看向贾赦怀中襁褓。

　　“此子乃薄命早夭之象，生来便是让父母伤心的，你又何必当他是个宝呢？”

　　“不如快快抛了去，省得以后伤心莫及。”

　　话说的这样直白，荣国公贾代善也动了怒气。

　　他吩咐门房：“来人，把这两个不知好歹的疯癫僧道给我赶出去！”

　　守门的健壮仆人便朝那僧道二人走去，众人一起捉拿，却扑了个空。

　　青天白日之下，那僧道如鬼影邪魅一般，神出鬼没，仆人们连他们的一片衣角都抓不住。

　　贾代善大骇，知道二人并非普通修士，便命人撤了去。

　　他恭首垂问：“不知二位仙长，如何称呼？今日光临我府上，是何因缘？”

　　那一直盘坐敲木鱼的和尚便停了声响，他起身，道：“小僧与道友游历至此，人称我为茫茫大士，道兄是渺渺真人。”

　　“我二人路过贵府，只觉贵府上空瑞气与灾云并存，所以前来一观。此来便是为府中消邪除祟的。”

　　听罢此言，贾代善笑道：“我们府上倒没有什么邪祟，唯有这添丁进口之喜。若非说有什么不足，便是我那幼孙早产出世，身体不甚康健。”

　　渺渺真人便言：“我二人善治此症，不若国公让我们见一见孩子。”

　　贾代善见他二人言之凿凿，身上又的确有几分神异，便叫人去西院抱来了贾珠。

　　贾珠从未出过院子，对外界环境不熟，他被抱出来的时候，哭得声嘶力竭，满面通红。

　　刚养了一个月的力气，都被他尽皆哭了出去。

　　那癞头的和尚对着他念上几句佛语，贾珠便停住了哭声。

　　那跛足的道人从怀里拿出一枚玉器，塞入了贾珠的襁褓。

　　贾代善眼力好，见那通身洁白的玉片上，刻了些八卦符咒。

　　玉器刚刚被放入襁褓，贾珠苍白的面色便红润起来，哭也不哭了，头一次朝众人露出了粉色的牙床。

　　见这僧道真有些本事，贾赦便道：“二位仙长，您二位之前说我们府上有瑞气与灾云，这作何解啊？”

　　和尚便伸手指向贾赦怀中之子，道：“此子命带灾殃，乃福厚命薄之人，他的命格与贵府相冲，若久留于府上，恐怕活不过五岁。”

　　听到自己刚得的嫡子活不过五岁，贾赦急了起来。

　　“求大士和真人救一救我儿。”

　　僧道对视一眼，笑曰：“你若真有心救他，便将他舍给我们吧。”

　　舍？贾赦听出来了，这两个人想要带他儿子走。他看了二人一眼，心里愤恨难平。

　　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身康体健的，这道士与和尚随意说几句话，就叫他将儿子舍出去，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贾赦气咻咻的，他看了一眼老二手里抱着的珠哥儿，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怎么母亲偏心他还不够，到了这下一代这里，老二也那般命好。

　　他儿子身体不好，便有这邪了门的僧道上门，为其救治。到了自己这里，儿子明明身康体健的，却要被人说是命带灾殃？

　　“舍了他去吧，舍了给我们……”

　　僧道开始碎碎念起来，听得贾赦心烦。

　　贾赦委屈地冲贾代善道：“爹，你看看这和尚和道士，怎的那么偏心，老二的儿子他们就给玉牌，到了儿子这里，他们什么都不做，空口白话的便想要了我的孩子去……”

　　一僧一道听了贾赦抱怨的话，眼中心虚一闪而逝。

　　贾代善看出来了，便试探道：“二位仙长可是会掐算凡人命数，这才看出我孙儿命带灾殃？”

　　和尚和道士便笑道：“自是能掐会算。”

　　贾代善便言：“不如你们算一算，我这长子的女儿命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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