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游戏，睁开的双眼

　　北川圭那句“我们来玩一个，戏耍猫咪的游戏”，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池塘，在乌野众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争吵中的日向和影山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他。日向的脸上还挂着不甘的泪痕，影山紧攥的拳头则微微松开。他们身后的泽村、菅原和东峰，也都投来了询问和期盼的目光。

　　就连一直靠在墙边，满脸焦躁的乌养系心，也挑了挑眉，将注意力完全集中了过来。

　　“游戏？”日向用他那沙哑的嗓音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北川圭的眼神平静而锐利，他没有理会周围的环境，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仿佛整个体育馆只剩下他们三个。

　　“意思就是，我们不能再当一只只会走直线、一门心思冲向奶酪的老鼠了。”他先看向影山，语气沉稳，“影山，音驹的‘大脑’为什么能抓住你？因为你太诚实了。你的排球天赋让你追求最快、最精准、最有效率的传球，这本身没有错。但在一个精于算计的对手面前，‘最有效率’也等于‘最容易被预测’。”

　　影山飞雄的自尊心让他想反驳，但第一局那19：25的比分，以及黑尾铁朗那句几乎一模一样的嘲讽，让他把话堵在了喉咙里。

　　“所以，你要开始尝试‘欺骗’。”北川圭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从现在开始，怪人快攻不再是我们的常规武器，而是我们的‘王炸’。每一次你举球，你的姿态、你的眼神、你起跳的预备动作，都要做得像要给日向传快攻一样。用这个他们最忌惮的‘威胁’，去调动他们的拦网。”

　　“然后呢？”影山下意识地追问。

　　“然后，”北川圭的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把球传给别人。传给左翼的旭前辈，传给右翼的田中前辈，传给后排插上的大地前辈，甚至，在你觉得时机最好的时候，来一个出其不意的二次进攻。你要让音驹的拦网手像在玩打地鼠一样，永远不知道球会从哪里冒出来。当他们疲于奔命、疑神疑鬼的时候，真正的怪人快攻，才能一击致命。”

　　“我……明白了。”影山低声说，他眼中的火焰重新燃起，但这一次，不再是焦躁的怒火，而是混杂着兴奋与战意的光芒。

　　接着，北川圭转向了那个用毛巾捂着脸，还在小声抽泣的橘发少年。

　　“日向。”

　　“……嗯。”日向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个战术里，你是最关键的一环。”

　　日向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他？那个被拦得像傻子一样，飞不起来的自己？

　　“你是我们最强的诱饵。”北川圭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影山是否给你传球，你都必须像之前一样，用尽全力去跑动，去起跳。你的速度和弹跳，就是吸引那只‘猫’注意力的最大诱饵。你要让他相信，每一次，你都是乌野最危险的攻击点。”

　　“只是……当诱饵吗？”日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失落。他不想只当诱饵，他想得分，想用自己的手把球扣过网。

　　“不只是。”北川圭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在做到这一切的同时，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他直视着日向的眼睛。

　　“在空中，尝试把眼睛睁开。”

　　“哎？！”日向惊叫出声，“可是我现在还做不到，我会看不到球的！我会打空的！”

　　这是他从一开始就和影山建立的、基于绝对信赖的攻击方式。他负责跳，影山负责将球送到他手上。闭上眼睛，是他能发挥出百分之百速度和弹跳的前提。

　　“我不是让你立刻就能用睁开的双眼去扣球。”北川圭耐心地解释道，“我只是让你去‘看’。在你跳到最高点的那一瞬间，用你的眼睛，去看球网对面的世界。看拦网手在哪里，看他们的手型，看他们防守的空隙在哪里。日向，影山在地面，他能看到的视野是有限的，而你，是全队唯一一个能在空中俯瞰对方阵地的人。”

　　“把你能看到的‘情报’，变成我们新的武器。这，就是我说的，让‘矛’自己学会思考。”

　　“用……眼睛……”日向喃喃自语，他下意识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在飞翔的最高点，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清晰的对手、球网和广阔的球场……那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本能的悸动，从他心底涌起。

　　“都听到了吗？！”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插入，打断了三人的对话。乌养系心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丝混合了赞许的笑容。

　　“多好的主意！简直就是为我们这群单细胞笨蛋量身定做的！”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与其让你们动脑子去想那些复杂的战术，不如就用你们最擅长的身体去欺骗！就按北川说的做！”

　　他一巴掌拍在影山的背上：“影山！你现在就是魔术师！给我想尽办法把对面的拦网耍得团团转！”

　　又一巴掌拍在日向的头上：“日向！你就是那个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漂亮女助手！给我跳！跳得比任何时候都高，都快！”

　　“其他人！”他环视全队，“都给我做好准备！一旦机会出现，就毫不犹豫地把球砸下去！我们要在第二局，把这只自以为是的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

　　教练的认可，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每个人的身体。原本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然气势。

　　“噢噢噢噢噢！”

　　“哔——！”

　　第二局开始的哨声响起。

　　乌野的队员们重新踏上球场，他们的眼神变了。

　　对面球网后，黑尾铁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哦呀？好像找回点精神了嘛。不过，再怎么挣扎，乌鸦也赢不了猫哦。”

　　孤爪研磨依旧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但他的余光，却在乌野的队员身上，特别是那个替补席上的北川圭身上，多停留了0.5秒。

　　比赛开始，音驹发球。

　　泽村大地再次稳稳接起，一个完美的一传！

　　“机会球！”

　　影山冲到网下，身体的姿态瞬间调整到最佳。他的膝盖弯曲，双手举过头顶，眼神锐利地看向球场的左侧——日向，如同离弦之箭，从那里疾速冲出！

　　来了！又是那个怪人快攻！

　　音驹全员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黑尾和犬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朝着日向的方向移动，准备再次筑起那道绝望之墙。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影山会将球以直线送出时，他的手腕，在触球的刹那，发生了一个极其隐蔽而轻巧的偏转。

　　排球没有飞向日向，而是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飞向了球场的另一端——右翼！

　　“什么？！”黑尾瞳孔一缩。

　　那里，田中龙之介早已怒吼着高高跃起。他的面前，因为拦网手被日向吸引，只剩下一片空旷！

　　“看我吧！！！”

　　“砰！”

　　排球如同炮弹般，狠狠地砸在了音驹的界内，发出一声巨响。

　　得分，乌野。1：0。

　　所有人都被这一球惊呆了。就连乌野的自己人，也都没想到战术的第一次执行，会如此的流畅，如此的……酣畅淋漓！

　　“干得漂亮！！！”田中落地后，兴奋地脱下上衣，在原地疯狂旋转。

　　“笨蛋！快穿上！”菅原在场边大喊。

　　影山看着自己刚刚完成传球的双手，又看了看对面目瞪口呆的音驹拦网，一种前所未有的、操纵战局的快感涌上心头。

　　而球网对面，黑尾铁朗脸上的戏谑笑容消失了。他转过头，看向他们的二传手。

　　孤爪研磨，缓缓地、完全地抬起了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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