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不会起名字

　　全国制霸的狂欢与喧嚣，在回到乌野高中后又持续了两天。

　　排球部的少年们成了校园里当之无愧的明星。走到哪里都有人投来崇拜或好奇的目光，课间总有不认识的同学跑来索要签名，甚至连食堂大叔都会在给他们打饭时，偷偷多加一块炸鸡。

　　这股热潮直到两天后，当排球部的全员再次踏入那座熟悉的第二体育馆时，才终于渐渐沉淀下来。

　　体育馆里一尘不染，阳光透过高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最显眼的变化，是在那面写着巨大“飞べ”的黑色横幅旁边，多了一面崭新的、红底金字的冠军锦旗。而在教练席旁边的长凳上，那座金光闪闪的冠军奖杯被小心翼翼地安放着。

　　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刚刚缔造的辉煌。

　　“好了！都别傻站着！冠军也是要训练的！难道你们想让下一届的挑战者们看笑话吗！”乌养教练中气十足的吼声，将还在对着奖杯傻笑的日向和西谷拉回了现实。

　　“是！”

　　少年们熟练地散开，开始进行准备活动。气氛依旧热烈，但比之前多了一份从容和自信。这是属于全国冠军的底气。

　　训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基本功、战术演练、分组对抗……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充满了汗水与欢声笑语。

　　直到……

　　训练的间歇，经理洁子学姐和谷地仁花抱着一摞文件夹和表格走了进来。

　　“打扰一下！”洁子学姐清冷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她走到长凳边，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放下，那封面上的“进路希望调查”（未来规划调查）几个大字，清晰地映入了每个人的眼帘。

　　“各位辛苦了。”武田老师也从门口探进头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练习结束后，有一件事情需要提醒一下，特别是对三年级的同学。”

　　“大学推荐入学的申请资料，以及关于未来职业规划的调查问卷，提交的截止日期就在下周了。所以，希望大家在享受胜利喜悦的同时，也要开始认真考虑和准备这些事情了。毕竟，你们的高中生活，只剩下最后几个月了。”

　　“未来”……“毕业”……“最后几个月”……

　　这些词语，像一颗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冠军的荣光中，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名为“现实”的涟漪。

　　刚才还充满了欢声笑语的氛围，陡然沉寂下来。日向手中旋转的排球掉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又滚落到一边。西谷和田中那标志性的、充满活力的吵嚷声也消失了，两人脸上的笑容僵住，然后慢慢褪去。

　　没有人说话。

　　毕业，这个词，大家当然都懂。他们都知道这一天会来。但当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将这支队伍带到了全国的顶点，当“乌野是最强的”这个信念前所未有地凝聚在一起时……这个词，就显得格外刺耳和残忍。

　　大家只是心照不宣地，将这个必然到来的“终点”，用胜利的狂欢暂时掩盖了起来。谁也不愿去主动戳破这个美梦。

　　直到此刻，现实被清晰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这份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支最强的乌野，即将不再完整。

　　“我知道，”

　　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是菅原孝支。

　　他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但眼眶却微微泛红。他环视着一张张失落的脸庞，缓缓开口：

　　“我知道，一想到毕业，大家心里就很难受，很不舍，甚至有点不甘心，对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了那座金色的奖杯，声音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慨。

　　“但正因如此，这座奖杯才显得更加珍贵啊。这对我、大地还有旭来说，是最好的毕业礼物了。真的是最好的……”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稳。

　　“我们从满怀憧憬地来到乌野，梦想着能再次站上全国的舞台。然后，我们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地被现实打落谷底。那段时间很黑暗，我们甚至以为‘飞不起来的乌鸦’这个名字，会伴随我们直到毕业。”

　　他转过头，目光依次扫过影山、日向、月岛、山口……扫过每一个后辈的脸，笑容变得无比真挚。

　　“是你们。是你们这群问题儿童，这群才华横溢又执着得像笨蛋一样的家伙，一个接一个地闯进了这个体育馆。是你们，让我们这群快要放弃的老家伙，重新看到了希望，让我们这群飞不起来的乌鸦，重新拥有了翱翔天际的翅膀。”

　　“能和你们一起，站上全国的顶点，看到体育馆里降下属于乌野的金色雨……”菅原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水，但他依旧笑着，“我们，没有遗憾。”

　　“是啊。”

　　泽村大地走上前，一只手沉稳地搭在了菅原的肩膀上，仿佛在给他支撑，也像是在从他那里获取力量。他看着眼前的后辈们，眼神坚定而温暖，充满了队长的担当。

　　“我们没有遗憾。我们已经把能做的一切，都做到了最好。虽然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但乌野排球部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我们还会一直关注你们的比赛，在电视机前，或者偷偷跑到观众席上，为你们加油。”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而充满期许。

　　“所以，把眼泪和不舍都收起来！你们现在是全国冠军了，要拿出冠军的姿态来！好好带领即将到来的学弟们，把乌野的精神传承下去。下一年的冠军，我希望，还是你们！”

　　“呜……呜呜……”

　　一阵压抑不住的抽泣声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王牌东峰旭，这个身高一米八六的魁梧男人，此刻正背对着大家，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手背胡乱地抹着不断涌出眼眶的泪水。

　　他没有菅原的释然，也没有大地的坚强，他只是用最直接、最纯粹的方式，宣泄着对这支队伍、这段时光最深沉的眷恋。

　　西谷和田中对视一眼，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一左一右地抱住了东峰。

　　“旭前辈！别哭啊！你可是我们的王牌！”

　　“就是啊！你一哭，我们也想哭了啊混蛋！”

　　两个单细胞笨蛋用他们的方式安慰着，结果自己也哭得一塌糊涂。

　　顶点之上的风，原来不只是荣耀与狂喜，还夹杂着名为“离别”的湿润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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